温香软玉在怀，鼻息间全是杨柳身上淡淡的馨香和药味。
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任由她像只寻求温暖和安全感的小猫，紧紧地蜷缩在他怀里。
这份亲昵，让他心头发烫，却又不敢有丝毫旖旎的念头，只剩下满心的疼惜。
杨柳烧得更糊涂了。
意识漂浮着，坠入了一个纷乱而恐惧的梦境。
是上一世。
阴暗的仓库，宋纬钧狰狞的嘴脸，冰冷的算计和毫不留情的背叛。
她被困住了，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然后，是贺寒。
他像一道光，劈开了黑暗，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挡在她身前。
混乱，打斗，还有那刺目的鲜血……
梦境里的恐惧和绝望太过真实，紧紧攫住了她。
杨柳在梦中呜咽起来，眼泪无声地滑落，很快就打湿了贺寒胸前那片粗糙的布料。
她抓着他衣服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贺寒，别走……”
“不要……不要离开我……”
细碎的哭喊带着极致的恐慌，像小兽的哀鸣，一下下撞击在贺寒的心上。
他的心被她的哭声揪得紧紧的，疼得厉害。
他抱紧了怀里颤抖的人儿，手臂收拢，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
大手笨拙却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贴在她汗湿的额角。
他一遍遍地低语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别怕，我在这儿。”
“我不走，永远不走。”
那些从未说出口的情话，到了嘴边却变得笨拙无比，只剩下最简单直白的心意。
他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头发，感受着她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
终于，在贺寒温柔而坚定的安抚下，杨柳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哭声渐渐停止了，变成了细微的抽噎。
眉头也舒展开来，不再紧蹙。
她似乎终于摆脱了那个可怕的梦魇，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抱着他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
贺寒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惹人心怜。
他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她。
后半夜，贺寒终于迷糊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唇边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
像羽毛，轻轻搔刮着。
他睁开眼低头一看，怀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挪了位置。
杨柳的小脑袋蹭到了他的颈窝里，半张小脸正紧紧贴在他的嘴唇边。
呼吸均匀，带着浅浅的热气，拂过他的皮肤。
她的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垂着。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额头。
细腻的皮肤下，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是昨晚那吓人的滚烫。
终于退烧了。
贺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悬了一整夜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这丫头，真是要把他的心给吓没了。
他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睡颜，那苍白的小脸上还带着病后的脆弱。
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温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悄无声息地、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温热的脖颈下抽出。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轻缓到了极点，生怕惊扰了她。
手臂有些麻，但他顾不上。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敢立刻穿，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胡乱套上。
他得去给她准备点吃的，她醒来肯定饿了。
他轻轻带上门，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的晨光熹微，带着清冷的空气。
贺寒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没过多久，病床上的杨柳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
床上空荡荡的。
她伸手摸了摸，床上还残留着他睡过的痕迹和淡淡的体温。
但他的人，不见了。
“寒哥……”杨柳唤了一声。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她。
她心里顿时一慌，像是骤然失去了依靠，一股莫名的担心涌了上来。
她想下床去找他。
腿上的伤口被牵扯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动作猛地一顿。
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熟悉的高大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别动。”
听到声音，杨柳抬起头。
只见贺寒三步并作两步，疾冲了过来。
他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力道有些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阻止了她往下挪的动作。
“你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和后怕。
杨柳看到他回来了，提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那股慌乱和害怕也烟消云散。
她抬起头，看着他紧绷的脸，有些委屈地小声嘟囔。
“我……我找不到你。”
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依赖。
贺寒的心，像是被这句软语轻轻撞了一下。
瞬间软成了一片。
所有的急躁和担忧都化成了心疼。
他俯下身，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捧住她小巧的脸颊。
拇指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
低头，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其温柔的吻。
轻如羽毛，却带着滚烫的珍视。
“我去打饭了，起来吃点，这两天发烧都没怎么有胃口。”他直起身，把盒饭打开盖子。
里面是熬得软糯金黄的小米粥，还卧着两个白胖暄软的白面馒头和一点清淡的小菜。
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杨柳的肚子在这一刻“咕噜”了一声。
贺寒轻笑一声，随后拿起干净的搪瓷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小米粥。
仔细地吹了吹，确保温度正好。
然后才小心地递到杨柳的嘴边。
“张嘴。”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杨柳看着他专注认真的侧脸，心里暖洋洋的。
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乖乖地张开嘴，将那勺带着他体温的粥咽了下去。
胃里暖和起来，驱散了身体的不适。
她就这么安静地，一口一口吃着贺寒喂过来的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边的轻响。
吃到一半，杨柳突然皱起了眉头，“贺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