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扶楹回到帐篷，先去看了看幼崽。
掀开帘子，暖融融的奶香味扑面而来，几个小家伙都醒了，围坐在一起喝奶粉，连个鲛人幼崽嘴边都沾染着白乎乎的奶渍。
在看到她平安回来的刹那，澹月紧绷的肩线明显松弛下来。
团子和长生一口一个“阿母”，亲昵至极，就连还不会说话的两个鲛人幼崽，都朝扶楹伸出藕节似的小胳膊，做出要抱抱的姿势，让人心头发软。
扶楹弯了弯唇，上前抱了抱小家伙们。
澹月看着这一幕，浅蓝色的瞳眸中满是柔意。
他伸手拂去扶楹发间未化的雪粒子，低声道：“落蘅还没醒过来。”
“没事。”扶楹摇了摇头，轻轻握住澹月的手腕，带他往落蘅的帐篷走去。
她边走边道：“有件事，我想和你与螣一起商量。”
扶楹声音很轻，却让澹月心头微微发紧，有事情和他们商量？
掀开帐篷帘子的瞬间，螣已经迎了上来，他墨绿色竖瞳在昏暗的光线里微微收缩，将扶楹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轻声道：“没事吧？”
“没事，兽人部落都已经离开了。”扶楹声音平静，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眸光扫过两位伴侣，低声道：“不过，黑鳄沼泽也不用再回去了。”
她虽然没有细说，但澹月和螣都已经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帐篷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螣拳头紧握，眼底泛出些血色，想起那些莫名其妙攻击他们的兽人部落，心底涌出一股戾气，都是因为那些是非不分的家伙，毁掉了他们的家。
澹月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浅蓝色的眸子带着些疲惫，抿唇不语。
扶楹沉吟片刻，说道：“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
闻言，螣不高兴地皱了皱长眉，颈间墨色鳞片绷紧：“说什么商量，你想做什么直说就是了，我和澹月难道还会拒绝？是不是这次回黑鳄沼泽发现了什么？”
澹月虽未言语，但紧绷的下颌线已经泄露了情绪。
扶楹眸子微微一动，抬眸看向两人，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
她握住两人的手：“我要去三角海域外，你们可以和我同行，也可以留下。”
扶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瞬。
三角海域外的城邦文明，与北山野蛮粗犷的生存法则是截然不同的。
那里，必然有着森严的等级，严苛的秩序，更有令荒原兽人窒息的规则枷锁，带他们前往，适不适应是一回事，她只是太清楚这种文明落差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冲击。
“你们要想清楚，那里，很不一样，不是北山兽人能轻易生存的地方。”
她尊重两人的选择。
螣轻嗤一声，墨绿的眸子盯着扶楹，帐篷里忽而响起鳞片剐蹭的沙沙声，紧接着，一条墨色的蛇尾轻轻缠绕上她的腰肢：“怕什么？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更何况是去找白沧和清澜，总不能一直叫他们当勇士吧？”
澹月反握住扶楹冰凉的手腕，浅蓝竖瞳闪烁着暗芒：“鲛族，从不怕深渊。”
螣眉梢一挑：“那鲛族的人怎么办？”
澹月唇角微扬，瞳孔中漾开一抹深邃的宁静：“阿楹不是已经做了决定吗？”
扶楹抬眸看了他一眼，红唇轻抿。
她这几个兽夫，多是聪明人。
“是，没错，我想带鲛族闯过三角海域，进入一个新的领域，创建一个新的部落，或许在那里，我们该用新的称谓，不是部落，而是，城邦。”
“城邦？”
“城邦？”
螣和澹月皆是一怔，有些听不明白，但这个陌生的词汇在舌尖滚过，却让他们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凛然之意，仿佛触碰到了某种超越兽人大陆的恢弘存在。
扶楹掀了掀眼皮，神色淡然而笃定：“不止是鲛族，北山所有想横渡三角海域的部落，都可以同行。”
螣眉头骤然拧紧，眼底闪过一丝冷戾：“那些部落的兽人愚蠢又自私，带上他们，只会坏事！”
他恨不得将那些部落的兽人尽数杀光，怎会愿意带他们横渡三角海域？
扶楹微微偏头，狭长的狐狸眼蕴着慵懒与狡黠的弧度：“坏事？不是也能排雷？”
“排雷？”螣眉头皱的更深，单纯的兽人显然不明白什么叫“探路的石子儿”。
“总之，把消息放出去，北山灾祸不断，已经不再是适合生存之地。消息传开，各个部落自然会孤注一掷，与我们一同前往三角海域外。”
扶楹神色平静，乌瞳湛湛，没有一丝情绪。
北山这些兽人部落，横竖也就最后这点用处了。
在此之前，她还要去一趟荆棘崖下。
既然被人逼迫前往三角海域外，那她自然要准备一份大礼，送给所谓的城邦文明。
正好，幕后始作俑者她很不顺眼，多带些麻烦过去，让他瞧瞧，她这个外来者，不止有可利用的地方，惹麻烦的本事更是不小。
她从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性子。
澹月并未多问，只是略一颔首，蔚蓝长发垂落肩头：“这事就交给鲛族。”
扶楹轻嗯一声，又抬眸看向螣：“墨言不是一直想前往三角海域外吗？”
螣微微一顿，修长的身躯紧绷了一瞬，片刻沉默后，他点了点头：“好，我去一趟苍山部落。”
他虽然不解为什么阿楹要带这么累赘，但只要是她的意愿，他就会去做。
“动作要快。我有预感，这一次的寒季……不好捱。”
扶楹望着帐篷外簌簌而落的暴雪，眉宇间蒙上一层寒霜。
他们或许要在雪季最难熬的时候，横渡三角海域了。
在离开帐篷前，澹月忽然驻足，回眸望向扶楹，迟疑道：“那鹜呢？”
金雕部落迁徙，离开了北山，他们若是前往三角海域外，岂不是见不到了？
扶楹眼尾一扬：“他们迁徙，无非是前往避寒之地，据我所知，临近三角海域的深渊，是唯一不会被雪季干扰的地方，正巧，那里，也是虫族的栖息地。”
一个鹜，一个不夜侯，都是任务攻略最后的关键人物。
更换地图，正是攻略的绝佳机会。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带领自己的种族，横渡三角海域，创建新文明的雌性呢？
这趟水，自然是越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