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兽人们手里捧着的东西接二连三坠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奔狼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扶楹，眼白都泛起了猩红，竹筒里的酒水咕嘟咕嘟往外冒，一片死寂的刺藤屋子里，翻涌着一阵阵令人晕眩的酒气。
螣看了众人一眼，倒是能明白他们心里的激动。
奔狼身上的毛发簌簌颤抖，哽咽道：“巫女大人，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他从没想过，居然会听到这样的话，离开荆棘崖？
每一个在荆棘崖下的堕落兽人，心中最深的念想，大概就是离开荆棘崖，可他们也很清楚，这个念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从他们被放逐开始，就要世世代代留在这里。
没有充足的食物，在酷热的沙地中煎熬，与数不清的毒虫作斗争，甚至一辈子都没有雌性，血脉断绝，还要为了维持生命，和所谓的大祭司做交易，备受折磨。
如今，有人告诉他们，要带他们离开荆棘崖。
这句话哪怕是梦中，都从没有人与他们说过。
“是，离开荆棘崖。”扶楹颔首，又重复了一遍。
屋子里响起了兽人们此起彼伏的哽咽与抽泣，他们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奔狼也狠狠擦了擦眼睛，声音里带着哭腔：“巫女，巫女大人，谢谢您！您一直都是我们堕落兽人的恩人，您救了我们，现在，现在还要带我们离开荆棘崖，我们……”
扶楹望着一众情绪激动的兽人，又摇了摇头：“我不是带所有人离开。”
闻言，屋里一下子又变得寂静起来。
兽人们止住哭声，脸色变得惨白如纸，瞳孔都有些颤抖。
不是带所有人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螣薄唇微抿，墨绿的瞳眸中微过一缕警惕，不着痕迹朝扶楹身边靠近了些。
扶楹当然知道她刚刚的话，对这些才堪堪抓住希望的堕落兽人来说，有些危险，不过，事情若不说清楚，对他们来说只会更残忍。
“我要带堕落兽人离开荆棘崖，不是回到北山，而是前往三角海域外。”
“而想要离开的兽人，需要将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堕落兽人的过去，说出来。”
“不想离开的，我也不会勉强。”
扶楹声音不疾不徐，清清淡淡，也不在意自己的话带给他们多大的压力。
她是要带堕落兽人离开，去三角海域外，给那个敢算计自己的家伙带去一些麻烦，却也没想过放了那些真正作过恶的堕落兽人，残忍屠戮同族，吞食兽晶，只为了增强自己的兽人，一旦离开荆棘崖下，会给兽人大陆带去新的危险。
她虽然不是个大善人，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这些因果，她不承担。
她这次来，真正要带走的，是像白沧一样，迫不得已沦为堕落兽人的“可怜人”。
而这些人前往三角海域后，会形成一股新的力量，为白沧所用。
听了扶楹的话，兽人们面面相觑，奔狼却很快明白过来，他在风吟首领身边待过，虽然不太了解他的过去，却也知道，他不是主动选择成为的堕落兽人。
“奔狼，这件事就交给你。”
“细细分辨，我只有两天时间，两天后，凡是想要离开荆棘崖的堕落兽人，都可以来风吟部落。”
扶楹静静看着奔狼，轻声说着。
奔狼是个聪明人，而他，是少见的雌性身死后，活下来的雄性兽人。
他会成为堕落兽人，便是因为自己的雌性被流浪兽人掳走害死，在契约反噬中活下来后，奔狼也彻底失去了完整的人形，浑身毛发无法遮掩。
他却毫不在意，蛰伏许久，反杀了那流浪兽人，吞食了对方的兽晶。
最终，他沦落到荆棘崖下，投靠了白沧。
奔狼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是！巫女大人放心！”
*
傍晚，扶楹吃了些螣烤好的兽肉，看着外面雪幕遮掩下，寂静无声的风吟部落。
螣往火堆里添了些木柴，让火焰变得更加暖融融的。
他顺着扶楹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道：“这两天荆棘崖下怕是要大乱了。”
扶楹弯了弯唇：“兽人诚挚，崇敬兽神，那些纯粹极恶的堕落兽人，并不多，刚好，借着这个机会，磨炼一下奔狼，他若是能做好这件事，往后倒是能重用。”
螣抬眸看向扶楹，星星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更显五官轮廓深邃。
他眉角轻轻一压，语气带着酸意：“阿楹为了白沧，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荆棘崖下本就是白沧的老巢，而风吟部落更是他曾经亲手建立的，扶楹要带这些堕落兽人离开，是为了给谁铺路，一目了然，螣不是蠢人，只是平时懒得思考罢了。
扶楹眨了眨眼，擦了擦手上的油脂，看向螣那张被火光映照下格外俊美的脸。
她偏了偏头，似笑非笑道：“难道我为了你，没费心思？”
螣微微一怔，从黑鳄沼泽前往霜原部落，中途本就会路过苍山部落，她若是出面，墨言一定会同意带着苍山部落前往三角海域外，为什么还要他走这么一趟？
更何况，她手上有传送卷，想去任何地方，一个心念便到了，需要他吗？
螣心头变得火热起来，墨绿的眸子化作竖瞳，紧紧盯着扶楹。
扶楹望着他，红唇轻轻翘起一抹弧度，朝螣勾了下手指。
他喉结滚动，逆着火光走过来，俯身平直地盯着她，浓墨近绿的竖瞳里染着欲望，声线暗哑，如同蒙了一层雾气般，带着不均匀的喘息：“阿楹，我喜欢这种心思。”
螣的声音一贯好听，带着少年气，只是平日里张扬惯了，戾气横生没有收敛。
此刻，在暧昧的气氛里，他刻意压低的声线，低低缠绵，撩拨得人耳尖发麻。
“说了要生幼崽。”扶楹纤细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肌理分明的胸膛，捏住他的下颌，贴上他耳侧，妩媚轻柔的声音勾入耳廓，让螣修长的身躯不断颤抖。
他的眸光彻底暗沉，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嘶鸣。
他忽然咬住她的红唇，在扶楹轻颤的喘息间，他的身形骤然变化，修长的身躯化作一条玄色巨蛇。
蛇躯上墨色的鳞片泛着冰冷的金属质感，每一片都宛如淬炼过，带来一阵战栗的凉意。
他轻轻缠绕这具令他魂牵梦萦的纤细身躯，将她的脆弱皆纳入掌控。
扶楹指尖陷入他坚硬的鳞隙，却被回以更强势的绞缚。
蛇信嘶嘶擦过她的耳垂，低哑的嗓音里浸染着危险而浓郁的占有欲：“阿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