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出那鬼魂竟是茅有富早夭的儿子小东,几年前意外身亡,却不知为何没有去地府报到,成了个“逃魂野鬼”。
天云一番审问,才得知这小鬼贪玩成性,又舍不得父母和家乡,竟然躲过了鬼差的抓捕,偷偷在人间逗留至今。
天云无奈,只得作法超度他,开了张“引路条”,送他去地府堕入轮回,免得再在人间游荡。
一切办妥时已是深夜,天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却被村民们热情挽留,劝他等到天亮再赶路。
天云拗不过,只好留下。虽然躺下了,但他整宿辗转难眠,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这可是他成婚后第一次让月儿独守空房啊!
天还没亮,他就悄悄起床不辞而别,匆匆往回赶。
近村时,天云举目远望,只见桂树村方向升起袅袅浓烟。
“桂树村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心里顿时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先是加快了脚步,片刻后干脆跑了起来,心急如焚地往回赶。
走到桥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惊呆了。
村口一片狼藉,柴禾垛、草垛全都化成了灰烬,残余的烟雾缓缓升腾,许多房屋已经烧塌,只剩下残垣断壁。
走过桥去,一股焦臭味扑鼻而来,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姿势怪异,有的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天云脑袋“嗡”的一声,赶紧朝着自家小屋飞奔而去。
来到坡下,那棵大金黄色的枫树依旧挺立,但房屋却冒着缕缕烟雾,显得格外凄凉。
“月儿!”这声凄厉的呼喊惊飞了树梢的乌鸦。
天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冲进院子,入目却是满目疮痍。
婚房塌得只剩几根焦黑的梁柱,歪歪斜斜地杵在那儿,活像被雷劈过的老树桩。
他疯魔似的在废墟中翻找,十指被瓦砾割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忽然,他瞥见半截绣着并蒂莲的衣袖,心猛地揪紧,待扑过去才发现不过是块破布。
他瘫坐在烧焦的门槛上,眼神空洞得像个被抽走魂魄的纸人,嘴里机械地念叨着:\"月儿...月儿......\"
良久,他猛地站起,发出一声惨然长啸。
“月儿,我对不起你啊!”
他从村前到村后,从东到西搜遍了全村,却没有遇见一个活口。
遍地的尸体死状惨烈,除了被砍死、被马踩踏而死的,最多的就是被烧死的。
那些烧死的尸体大多面目全非,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忍着悲恸,天云抱来木柴堆起,将尸体一具具架了上去,一把火焚烬。
他不知道月儿是否在其中,也不知道哪一具是月儿。
他跪下磕了几个头,泪眼模糊地说道:“月儿,你安息吧!村长、李大嫂、阿牛叔、王婶,你们也都安息吧!”
他又磕了几个头,含着泪做完法事,超度了全村的亡灵。
最后,他再次回到已经烧毁垮塌的家,脑海中浮现出往日与月儿在一起的快乐场景,心痛至极。
转身正要走时,忽然看见灰烬中有个亮闪闪的东西。
他弯腰拾起,发现是一枚金属纽扣,已经被烧得发出淡淡的黄色,显然不是普通百姓用的。
他细细一看,纽扣上竟然有旗帜和枪支的图案。
“兵匪?”
他又恨又喜,仇家终于有了些眉目,可以报仇了。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起初,他以为屠村是土匪马贼所为,却没想到竟然是兵匪作恶。
他攥紧纽扣,指节发白,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月儿,我这就去给你报仇!\"
天云像条猎犬般趴在地上嗅着,忽然甩出几只纸鹤,施展千里寻踪之术。
他日夜不歇,循着残存的人马气息一路追踪。
这伙人的行进轨迹却乱得很,忽南忽北,忽而又折返而回,然后再转身前进,追踪起来着实不易。
天云一边用道术追踪,一边沿途向路人打探,追踪了三天终于有了眉目。
华阳大道上,路边树木成荫,一股骑兵沿路南下,忽见前方有人直挺挺地站在路中央拦住了去路。副官要驱马上前将他赶走,却被军官拦住。
“你看,那个人手中拿着的是不是武器?咱们要小心一点!”军官低声对副官说。
副官呵呵笑着说:“营长你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蠢货!”
军官骂了一声说道:“他敢一个人拦路,你觉得他会是个傻子?这个世界,有的是你没见过的能人异士。”
天云手提着钢剑站在大道正中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杀气。
军官领着部下策马缓缓前行,一手握缰绳,一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拔枪。
马队行至近前时,天云忽地抬起胳膊,将钢剑横在队伍面前,眼中似要喷出烈火。
“唰唰唰”士兵全都抬起枪对准了他。
军官倒有些气魄,沉着地问:“你是什么人?拦军队的路可是重罪哦!”
“你姓葛?”天云恨恨地问。
“大胆!”
副官呵斥一声,掏出手枪对着他脑袋,却被军官止住。
“没错,在下姓葛!”
“葛昌明?”
“混蛋,咱们营长的名号岂是你随便说的?”
副官不敢用枪,但却用马鞭抽了他一下。
这次军官没有拦着,副官准备再抽第二鞭时他才制止。
他惊奇地问:“你认识我?”
心里却有些不安,因为他知道来者不善。
天云冷冷地说了一声:“那就好!”提起钢剑就要动手。
葛昌明顿时脸色大变,部下迅速驱马上前将他团团护住,同时纷纷举枪向天云射击。
天云身若蛟龙,剑若长虹,所过之处鲜血飚飞。一阵枪声马嘶过后,地上死尸无数。
这时,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葛昌明策马往北逃去。
天云正要去追,“砰”的一声枪响,腿被击中,鲜血直流。
回头看,有个伤兵举着长枪在拉枪栓,想要再开第二枪。
他顺手将钢剑抛掷过去,顿时要了伤兵小命。
天云扯下一块布条将伤口随便捆扎,然后就循着马蹄声追击而去。
葛昌明骑着马一路狂奔,却始终甩脱不掉追兵,时不时慌慌张张地往后开一枪。
天云若不是腿受了伤,早已追上并将他砍成十八段,以告慰月儿和桂树村全村村民的在天之灵。
就这样一前一后,你追我逃,你歇我也歇,耗了几天,愣是把葛昌明的马给活活累死。
这时候,天云倒不急着追上去把他杀死,而是紧紧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地用剑割他一下,让他活在痛苦与恐惧之中。
“这家伙,到底要往哪里跑?”天云心下疑惑。
看他逃跑路线,似乎并不是漫无目的,看来,某个地方是他的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