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长老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乌图长老被人架着,与其说是走进来,不如说是被拖进来的。他浑身血污,左肩的伤口依旧狰狞,一条手臂软软垂着,面如金纸,眼神涣散,哪还有半分金丹长老的威严。
“乌图,怎么回事?!”居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厉声发问,他是长老会的首席大长老。
“大……大长老……”乌图嘴唇哆嗦着,仿佛刚从噩梦中挣扎出来,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王平安……那个王平安……他,他不是人!是魔鬼!”
他断断续续,带着无法遏制的恐惧,将唤灵沼中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王平安那诡异的灰黑领域,到李常身上爆发出的奇异白光,再到沼泽深处那些古老异兽的失控,以及王平安那几乎无视阵法、直取核心的搏命一击。
“他的寂灭死气……太诡异了!我们的蛊毒,天蛊绝杀阵的煞气,对他……对他像是补品!”乌图长老的声音尖锐起来,“那些异兽,本该追逐生机,却被那女娃身上的光影响,反而自相残杀!”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乌图长老粗重的喘息。
“唤灵体……竟有如此神异?”一位长老喃喃自语。
“更可怕的是王平安!”乌图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血丝,“他的力量,似乎……似乎能克制一切生机,又能消融万物,连阵法的力量都能吞噬!我亲眼看到,他胸前那块黑石板,在阵法被破时,吸走了一股精纯煞气!”
此言一出,几位长老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镇灵碑……”首席大长老吐出三个字,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竟然还有这等功效。”
“他那一击,太快,太狠!老夫……老夫差点就回不来了!”乌图说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此子,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还有那个李常,她的体质,比情报中描述的还要特殊!”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南疆修真界传开。
“听说了吗?万蛊寨的乌图长老,在唤灵沼栽了个大跟头!”
“栽跟头?是差点把命都丢在那儿!据说被一个叫王平安的小子给重创了!”
“王平安?就是那个之前被神庙通缉,搅得南疆鸡犬不宁的家伙?”
“可不是嘛!听说他一手寂灭死气,神鬼莫测,万蛊寨的天蛊绝杀阵都困不住他!”
“还有个女娃,叫李常,身负唤灵体,能引动唤灵沼的异兽反噬!”
茶馆酒肆,坊市山门,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王平安这个名字,以及他那令人胆寒的寂灭死气,成了众人谈论的焦点。有人说他手段狠辣,杀伐果断;有人说他背景神秘,身怀异宝;更有人将他与那些传说中的魔道巨擘相提并论。
渐渐的,一个带着几分敬畏,几分忌惮,甚至几分莫名的崇拜的称呼,开始在南疆流传开来——“邪尊”。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但这名号却以燎原之势扩散。在许多人看来,王平安行事乖张,力量邪异,却又能屡屡从神庙这等庞然大物手中逃脱,甚至反过来给予重创,不是“邪尊”又是什么?
神庙长老殿内,气氛依旧压抑。
“‘邪尊’?”首席大长老咀嚼着这个新传来的名号,眼神幽深,“好一个‘邪尊’!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他。”
“大长老,现在不是计较名号的时候。”另一位长老急切道,“‘南疆大祭’在即,王平安和李常这两个关键祭品不仅没抓到,反而展现出如此棘手的实力。若是他们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大祭必然受到影响!”
“必须将他们列为最高优先级目标!”
“活捉李常,格杀王平安!不,王平安也尽量活捉,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尤其是那寂灭死气和镇灵碑!”
“大祭不容有失!”首席大长老一锤定音,“传令下去,所有计划调整!同时,立刻启动‘祭品替代方案’的讨论,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以防万一!”
“替代方案?”有长老面露难色,“符合条件的替代品,何其难寻……”
“再难,也要找!”
与此同时,南疆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势力,如古宿家族、青木寨等,也因唤灵沼的惊变而坐立不安。
古宿家族的议事厅内,一位老者捻着胡须:“唤灵沼深处的能量波动如此剧烈,连乌图都折戟沉沙。这个王平安,当真是个异数。我们之前派去的人,恐怕不够用了。”
“父亲的意思是?”
“加派人手,多派些机灵的。盯紧神庙的动向,也盯紧那个王平安。这趟浑水,是凶是吉,还不好说。但至少,我们得知道水有多深,鱼有多大。”
青木寨的寨主则在自己的洞府内来回踱步:“神庙这次丢了这么大的人,必然会疯狂反扑。王平安……‘邪尊’?呵呵,有点意思。这南疆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我们是该趁乱取利,还是明哲保身?”
这股风暴甚至跨越了广袤的地域,传到了中州。
青云剑派,一位内门长老看着手中传来的密报,眉头微蹙:“南疆异动,神庙大祭,如今又出了个能克制蛊毒的‘邪尊’王平安?派几名精英弟子,去南疆走一趟,查明情况。若此人真是邪魔外道,我正道亦不能坐视不理。”
药王谷,一位身着素袍的女子轻声道:“寂灭死气……竟能反哺自身,还能析出生机?有趣。南疆的瘴气毒物,对我谷中丹方或有裨益,也派人去看看吧。”
天机阁内,星盘转动,一位老者望着变幻莫测的星轨,幽幽一叹:“南疆杀劫起,变数丛生,天机混沌。此子,是应劫之人,还是破局之子?”
神庙深处,金袍面具人与枯荣供奉并肩而立,他们刚刚收到了长老会的最新指令。
“长老会那些老家伙,倒是越来越看得起他了。”金袍面具人声音听不出喜怒,“‘邪尊’……哼,他们倒是会起名号。”
枯荣供奉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此一来,我们的压力更大了。活捉李常,格杀王平安……现在又变成了尽量活捉王平安。此子滑不溜手,实力又增长得如此之快,下一次,恐怕更难对付。”
“难,也得办。”金袍面具人语气冰冷,“大祭之前,必须解决他们。否则,你我都不好交代。”
神庙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一些对“南疆大祭”本身就持有疑虑,甚至暗中反对的长老,在听到王平安那“邪异”力量竟能克制神庙部分禁制和蛊毒时,心中百感交集。
“寂灭之力……若真如乌图所言,能消融万物,克制生机……那对神庙某些依赖特殊生机运转的禁制,岂非是……”一位长老在密室中与同道低声私语,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
“噤声!此事非同小可,莫要胡言!”同伴立刻制止,但其眼中同样有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王平安的“邪尊”之名,如同野火般在南疆蔓延。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势力,或是亡命之徒,听闻“邪尊”的“事迹”,竟也动起了歪心思。他们不懂寂灭死气,也没有镇灵碑,但学着王平安那般独来独往,行事狠辣,试图在混乱中捞取好处,一时间也闹出了不少鸡飞狗跳的笑话,当然,下场大多凄惨。
而此刻,这场风暴的中心,王平安对此却毫不知情。
唤灵沼深处,一处被参天古树与巨大藤蔓掩盖的残破古迹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
王平安盘膝而坐,胸膛微微起伏,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些,但气息已然平稳。他身上的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已经不再流血。
在他身旁不远处,李常也安静地坐着,小脸红扑扑的,怀中抱着那块引灵玉,玉石的光芒柔和,将她笼罩。经过一番调息,她透支的唤灵体之力也在缓缓恢复。
“王大哥,我感觉好多了。”李常睁开眼,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却不错。
王平安睁眼,吐出一口浊气:“那就好。这鬼地方虽然凶险,但也藏着不少好东西。这处古迹,灵气比外面浓郁,也没有那些烦人的瘴气和毒虫,正好给我们疗伤。”
他看了一眼李常怀中的引灵玉,又瞥了眼自己胸口微微发热的镇灵碑。
“这次,多亏了你和小黑石板。”王平安咧嘴一笑,伸手揉了揉李常的头发,“等咱们休整好了,再去找那些混蛋算账!”
他完全不知道,外面因为他们两个,已经闹翻了天,而他自己,更是多了一个响当当的“邪尊”名号。
他现在琢磨的是,这唤灵沼深处,除了危险,似乎还藏着别的秘密。胸口的镇灵碑在吸收了那天蛊绝杀阵的煞气后,好像又有了些微小的变化。
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呢?是继续深入这神秘的唤灵沼,还是……先找个地方,把实力再往上提一提?神庙那些家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