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龙山脉之巅,那股自地底喷薄而出的古老气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刹那间扩散至整个南疆。
最先有所感应的,并非凡人,而是那些与天地灵气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修真宗门,以及某些蛰伏已久的古老存在。
镇灵氏,这个世代守护南疆“巨物”秘密的家族,此刻也陷入了一片不小的骚动。
族地深处,一座不起眼的石屋轻微震颤着,屋顶的瓦片簌簌落下几片。
“地龙翻身了?”一个年轻族人刚探出头,就被屋内传来的苍老声音喝止。
“慌什么!进来!”
年轻人连忙缩回头,恭敬地站在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前。老者正对着一面古朴的石镜,镜面此刻却并非映照人影,而是呈现出一片混乱驳杂的能量光影,中心处一团浓郁的墨色,正不断向外膨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老祖宗,这‘望天镜’……”
老首领没有回头,声音嘶哑:“南疆的天,要变了。”他盯着镜中那团墨色,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葬龙山脉……神庙那帮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镜中的景象越来越骇人,那墨色能量中,渐渐分离出一缕极其细微,却又异常纯粹的死寂之气,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与威严。
老首领瞳孔骤然一缩,原本还算镇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
“不对!这股气息……不是‘那一位’!这……这是什么东西?!”他喃喃自语,声音都有些发颤,“比我们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要……还要糟!”
巨物沉睡,本就是悬在镇灵氏头顶的利剑,如今,似乎又多了一柄。
与此同时,南疆各处。
青木寨。
寨主古力查猛地从议事大厅的兽皮椅上站起,脚下的地面传来清晰的震感。
“怎么回事?山要塌了?”
一位长老匆匆跑进来:“寨主!不是山塌了!是……是葬龙山脉那边!好强的动静!”
古力查走到窗边,望向葬龙山脉的方向,虽然隔着遥远距离,但他仿佛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
“神庙的大祭……开始了?还是出了什么变故?”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这动静,可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另一边,万蛊寨残存的弟子们更是如惊弓之鸟。乌图长老身死道消的阴影还未散去,如今又来这么一出。
“完了完了,是不是那个邪尊又杀回来了?”
“别胡说!这动静是从葬龙山脉传来的,邪尊怎么可能在那边搞出这么大阵仗?”
“那是什么?难道神庙真的把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弄出来了?”
恐惧在他们之间蔓延。
古宿家族,这个曾经执掌南疆部分权柄,如今却几近凋零的家族,在一处隐秘的山谷中,几位形容枯槁的老者同时睁开了眼睛。
“这股波动……”
“错不了,是‘星枢’的气息!”
“还有……那股力量,似乎与我们失落的‘钥匙’有所共鸣!”
一位老者激动地站起身,又因体力不支晃了晃:“难道……难道我们古宿家复兴的希望,就在眼前?可这气息,为何如此……恐怖?”
震惊与担忧,在他们苍老的脸上交织。
中州。
青云剑派,剑冢之内,无数名剑嗡鸣不休,似有感应。一位闭关多年的太上长老猛然睁眼,两道剑光一闪而逝。
“南疆……有异。”他传出一道神念,“派人去查,多派些好手。”
药王谷,许多珍奇灵药无端枯萎,又有部分奇花异草反常盛开,药气紊乱。
谷主望着南方天际,轻叹:“生机与死气交织,大凶之兆。南疆那潭水,怕是要彻底浑了。多备些疗伤解毒的丹药,派人南下,看看能不能捞些什么,或者……救些什么。”
天机阁内,负责观测星象、推演天机的长老们更是手忙脚乱。
“乱了!全乱了!”
“南疆的气数如一团乱麻,根本看不清!”
“快,启动‘天衍盘’,不惜代价,必须算出些端倪!”
“速速增派人手前往南疆,务必查清源头!”
而这一切动荡的间接制造者,王平安,此刻他的名字,或者说“邪尊”这个名号,正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传遍九州。
“听说了没?南疆出了个猛人,叫什么‘邪尊’,筑基修为,在葬龙山脉硬生生扛住了神庙两位金丹老祖的围攻!”
茶馆酒肆,坊市山门,到处都在议论。
“筑基战金丹?还是两个?你莫不是在说书?”
“千真万确!据说那邪尊一身死气,诡异得很,连神庙的阵法都能破!现在整个南疆都因为他翻了天!”
“嘶——这可真是个狠角色!邪尊……这名号倒也贴切。”
一些古老宗门、隐世家族,也将“邪尊王平安”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将其视为一个难以预测的“异数”。一个筑基修士,竟能搅动如此风云,其潜力,或者说其身上的秘密,足以让任何人侧目。
神庙,长老会。
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一位负责传递消息的执事跪在下方,头都不敢抬:“禀……禀告各位长老,葬龙山脉……祭坛核心区域出现剧变,一股……一股从未有过的古老气息突然爆发,大祭……大祭似乎失控了!”
“什么?!”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猛地一拍桌子,“失控了?金袍面具人呢?枯荣呢?他们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万无一失吗!”
“据说……据说那邪尊王平安和李常突然出现,强闯祭坛,金袍大人和枯荣供奉正与他们交手……”
“又是那个王平安!”另一位长老咬牙切齿,“一个筑基小辈,三番两次坏我神庙大事!金袍和枯荣是干什么吃的?连两个小辈都解决不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为首的大长老面沉如水,“那股‘古神气息’是怎么回事?与我们唤醒‘圣物’的计划有何关联?金袍有没有传回更详细的消息?”
执事颤声道:“金袍大人……暂时没有更多消息传来,只说……情况危急。”
“废物!”大长老怒哼一声,眼中却也闪过一丝忧虑。南疆大祭是神庙筹谋百年的大计,不容有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平安,还有那诡异的“古神气息”,都让事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一些长老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怀疑起金袍面具人和枯荣供奉的能力,甚至怀疑他们的忠诚。
葬龙山脉之巅。
那股恐怖气息的源头。
金袍面具人和枯荣供奉此刻也是惊魂未定,但更让他们心头一沉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窥探。
先前他们行事,虽有波折,但大体还在掌控之中,外人顶多知道神庙在搞大动作,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
可现在,这“古神气息”一出,如同黑夜中的烽火,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该死!”金袍面具人暗骂一声,他能清晰感觉到,至少有数十道强大的神识正肆无忌惮地扫过这片区域,其中不乏一些令他也感到忌惮的存在。
“我们的位置……还有祭坛的秘密,怕是瞒不住了。”枯荣供奉脸色铁青,他本想擒下王平安,夺取那黑石板和死气修炼之法,现在看来,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哼,瞒不住又如何?”金袍面具人强自镇定,“只要大计成功,这些宵小之辈,又能奈我何?”
话虽如此,那无形的压力却如山岳般压在他们心头。
他们很清楚,从这一刻起,他们不仅要面对王平安和李常这两个难缠的小鬼,还要防备那些闻腥而来的鲨鱼。
南疆的天,因为王平安这个变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古神气息”,彻底乱了。
各方势力,无论愿不愿意,都被卷入了这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漩涡之中。而始作俑者王平安,他此刻正以一人之力,撼动着整个南疆,乃至九州的既定格局。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金袍面具人死死盯着下方与祭坛能量隐隐呼应的王平安,以及他胸前那块愈发深邃的镇灵碑,一个荒谬却又让他心惊的念头,第一次浮现在脑海。
难道,他跟镇灵氏有关?
不,不可能……镇灵氏那帮老顽固,怎么会培养出这种邪魔外道?
可如果不是,那块石板,那种力量,又作何解释?
金袍面具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