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默一开始并不知道“被子”是何物,还是姜年橙告诉他的。
橙说到了寒冬如果有一床暖和的被子会管事很多。
他便记在了心底,还尝试着做出那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可都失败了。
姜年橙也一直在收集翠花和她的伴侣羊身上的羊毛,收集后洗了洗然后晒干,一直放在储物室里。
因为以前很忙,所以没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如今腌肉和香肠什么的都快做好了,剩下的就让我来,你在山洞里做做被子,累了就睡一觉,其他的不要担心,默会保护好橙和崽子的。”
应默害怕橙闷在山洞不开心,依旧锲而不舍地劝说着。
姜年橙一开始确实很抗拒应默让自己什么也不要干这件事,可现在想想,她好像真的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自从来了兽世,她就像那生产队犁地的牛一样,从来没有真正歇下来过。
而且天气越来越冷,也确实该做两床被子了。
看着应默那双专注的眼睛,姜年橙心渐渐落到了肚子里。
自然界的雌性之所以总忙忙碌碌寻找猎物和居住所,大概就是因为雄性早早就离去,没有所谓的安全感或倚靠。
而应默不一样,他一般都不会做出承诺,但只要说出口,就没有不兑现的。
姜年橙让自己尽量脱离那种对自然界野性的原始认知,笑着抚慰着大蛇的脸,“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嘛,别这么紧张。”
她从应默颤抖的手和认真的态度里一次再一次感受到了珍爱。
“以后家里剩下的活你就干大多数,我做一小部分,咱们一起努力度过寒冬,怎么样?”
“嗯,那我再摸摸橙的肚子。”应默被姜年橙哄的傻笑两声。
他现在依旧没从姜年橙怀孕的喜悦中缓过来劲,刚刚说那些话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冷静成熟一些。
可大蛇不知道在得知姜年橙怀孕,自己瞬间就哭成那样的行为来看,姜年橙就已经默认大蛇依旧还是一个爱哭鼻子的撒娇蛇了。
“唔,摸吧。”
姜年橙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可当那双干燥粗糙长满茧子的大手按上自己的皮肤后,她觉得肚子里那个可能还没有成型的小家伙突然开心了起来。
一种,很莫名的情感传递。
被应默摸久了,她觉得对方的掌心好热,好像个天然的暖宝宝的,搭在肚子上好舒服。
迷迷糊糊的,姜年橙就被这轻飘飘的手感和灼热的温度哄睡着了。
应默见小人闭上了眼睛,又偷偷地掀开了姜年橙的麻衣,盯着那起起伏伏的肚皮看了好久。
最后觉得眼睛泛酸,他才眨了眨眼睛,低下头轻轻亲吻了下小人的肚皮,低声说着:“不要折腾你的兽母,乖一些。”
姜年橙感觉自己肚子上一痒,皱眉伸手啪叽拍了下捣乱的人,翻了个身,把那只大手压在自己身下,睡得更熟了。
***
小巫医怀孕的消息第二天就在部落里传开了。
大家见到姜年橙后都会细细问上两句,尤其是同样怀孕的应月,抓住姜年橙说个不停。
当然都离不开重点,就是让姜年橙开心一点,这样生产的时候会顺利很多。
姜年橙起初听的很认真,可听得多了,小性子也起来了,就开始敷衍了。
但应默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甚至还用蹩脚的刚学会没多久的汉字在山洞墙壁上做记号。
一般新手父母对于一个新生命的到来除了喜悦,更多的是无措。
姜年橙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她自己就是学医的,每天摸摸脉确定自己真的没什么事后,就觉得万事都还好。
应默才是真正无措的那个。
他少年时偶然见过部落里雌性的血腥生产,肚子里已经成型的蛇族幼崽用力撕扯着兽母的肚皮,想要立刻出来。
死在这件事上的雌性已经数不胜数了。
应默越想越自责,他不应该让橙这么快怀孕的。
可另一边,他又想着橙都不怕,自己也不应该这么怯懦。
就这样,每天都在这两种心理状态之间纠结转换,大蛇无法纾解,只会埋头苦干,以发泄自己过于郁闷和喜悦交织的复杂心情。
本来姜年橙在他心里就是弱小的存在,无法顺利撑过寒冬,如今小人揣了崽子,更是需要重点保护的。
于是,应默在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铁刀后就马不停蹄地去砍了树,按照姜年橙的画的图给山洞装了个木门。
木门的制作关键在于可活动的枢纽,姜年橙只知道个大概,说也说不清楚,应默耐心的一句句问,然后整日整夜的研究,最后竟然还真的让他给弄出来了。
有了木门,山洞的保暖程度又高了一个台阶。
但应默依旧不放心。
南部草原如今已经没有太多猎物了,他却依旧每天天不亮就去打一头白角牛,还有一只有姜年橙小腿高的肥兔子。
兔子的作用主要是为了扒皮,给橙做保暖的围巾或者衣服内衬。
除此之外,应默每天也会收集大量的木柴,以保证在下雪后困在洞内的日子里,柴火不会断掉。
姜年橙就在这细水长流的日子里,用蹩脚的针线做了两床厚厚的被子,被子里掺杂着羊毛和兽皮,外边就是简单的麻布。
针脚大的不能看,但能用就行了。
当晚她躺在自己缝的被子上,笑得像个刚得到糖的小孩子。
可扭过身,看着应默担忧的脸,姜年橙就觉得大蛇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眼见着山洞内的木柴越堆越多,为了让应默放松一些,她突然起了烧炭的心思。
烧炭和烧陶还不一样,需要掌握的火候更精准,火过了木柴就烧成灰了,小了又不会完全碳化。
但冬天烧炭会更省木柴,也没有那么多的烟气。
没有思考多久,姜年橙就决定试试。
她和应默说了这件事,应默又抱着小人去找族长交谈了一番。
翌日,部落的两口窑内就开始烧炭了。
可惜,姜年橙确实掌握不好火候,第一口窑内的木炭只成功了五分之一。
浪费那么多的木柴和大家的时间,姜年橙有些内疚。
可族人纷纷表示一点也不碍事,他们都是第一次做,做成这样已经算很好了。
于是又过了几天,在族人和应默的鼓励下,姜年橙再次和大家烧了两口窑的木炭。
这次成功率大大提高了。
族人们都起初都领到了两三根木炭,回到山洞用过木炭后,对这黑乎乎的东西有了清晰的认识,捡木柴的积极性也越发高了。
族里烧窑的烟囱一直在冒烟,就这样断断续续烧了快一个月,大家对木炭的热情才渐渐消下来。
姜年橙看着储藏室被分割再分割,木炭把应默往常白皙的脸都染成了黑色,量已经足够整个冬天烧了。
她觉得这下应默可以放心很多了。
“橙,怎么洗不掉脸上的黑啊。”应默以前不在乎外在形象,但发现小人特别喜欢盯着自己的脸后,就开始越发在乎形象了。
他搓了搓脸上被木炭染黑的地方,都搓红了,也没把黑色洗掉。
一脸不开心的回山洞找橙抱怨。
“笨呀,用肥皂洗洗。”姜年橙从床上下来,拿出肥皂递给应默。
“那橙帮我洗洗吧。”应默闭着眼,弯下腰,把脸凑到姜年橙跟前。
姜年橙点了点应默的鼻头,笑着说:“这是今日份的撒娇吗?”
应默哼哼两声不再说话,只睁开眼,眼巴巴地看着姜年橙。
就在这样琐碎且平和的日常中,日子过得飞快。
落叶彻底变黄掉落的某天,族长宣布再过两三天,月祭节就到了,大家去祭拜过神树和兽神后可以在圆台上聚在一起吃一顿火锅。
姜年橙还记得应默和自己说过,到了月祭节当天,天上的月亮会变成红色,大家会一起到后山的神树前对兽神祈祷。
因为是蛇族一年来唯一的一个节日,族人都很重视,都会把最漂亮的衣服和首饰穿戴上。
应青还特意给姜年橙也做了一件,缀着骨牙和珍珠。
这让姜年橙想到了现代的中秋节。
大家也会对月诉说思念,一轮月亮承载了古往今来无数人的念想。
或许这就是节日的意义,不仅让人们有了盼头,更给了大家在繁忙生活中休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