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有刻意的掩饰，能听到的人几乎都听到了，楚原站在旁边，似笑非笑。
倒是赵凌然，那好戏看得，嘴角都差点咧到耳后根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孙超好玩得很。
挑事儿的人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瞬间就忘记了屁股的疼痛，指着江柠就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就你大名鼎鼎的江柠能教出这样的员工，怎么？敢做不敢让人说？做了婊子还想立个牌坊？”
人在暴怒之下，什么礼义廉耻全然抛在了九霄云外。
这么难听的话对着一个女人就这么大庭广众的说了出来，周遭的人不但没有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低俗不堪，反而纷纷在江柠的身上打量。
那些吃瓜的眼神，恨不得再从她身上挖出更多的爆炸性趣事出来。
孙超真想一脚踹在他的臭嘴上。
江柠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一刻，孙超后悔了，他后悔不该把自己的领导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辱骂。
“回去告诉你们曾总，如果贵公司专养你这种没什么本事却到处撒泼打滚的闲人的话，那他离公司破产也没多久了。”完全无视对方的怒火，江柠依然平静道，“就说是我江柠说的，让他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尽管来找我。”
对方啐了一口，心下很不服气，但在江柠的提醒下，也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传出去确实会败坏公司的名声，要是曾总真的追究起来，他的工作生涯怕是也到头了，要知道，那个曾一凡，是个只认生意不认人的人。
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到好处。
眼见着江柠就是来替自家员工撑腰的，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打起了退堂鼓。
江柠却不放过他，“还有，你挑衅我的员工在先，他身上有伤，我需要带他去医院做检查，这个检查费和一系列的医药费，你都是要出的。”
他没听错吧？他难道没受伤吗？！
“另外。”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江柠指着孙超破损的衬衫，“还有这衣服，也是你扯破的，你也要赔偿。”
“凭什么！”男人差点一口气没憋上来，不喊一句是怕自己憋死。
“凭什么？”江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凭你寻衅滋事，友情提醒你，在法律上，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治你罪。”
“他是我公司最重要的员工，你弄伤他的脸，严重影响了他在公司的工作，只让你赔偿，已经算仁慈的了，否则的话，我会让我的律师给你送上一张律师函，那你要赔偿的可不只是这一点点了。”
“他也动手了！”男人大吼。
果然这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他实在是呕不下这口气！
“那又怎样？他纯粹是因为自我防卫，再说了......”挑衅之人的暴怒丝毫没有影响江柠的镇静，“他如果真的有什么事，还有我江柠替他兜着，而你？”
微微勾起的嘴唇充斥着浓浓的嘲讽，“谁来替你兜？你们曾总吗？”
男人的拳头紧紧握住，脖子间的青筋在盛怒之下根根清晰，这一切落在了江柠的眼里，同时也落在了孙超的眼里。
孙超觉得，眼下让一个女人挡在他前面的站位实在是有失体面，更何况，他万不能让自己的领导受伤，于是打算上前一步。
却被人抢了先。
是楚总。
对于他的出现，江柠已没了什么惊讶。
看戏么，一直是他的强项么不是。
楚原跟江柠并排站着，眼神在挑衅之人身上扫了一眼，双目相对，对方的气势立刻弱了一半。
“回去替我向你们曾总问个好，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吃个饭。”
男人对他的话不明所以，但莫名开始打颤。
因为那双眼睛里迸发出来的阴冷，如冰冻般寒人。
“我也向曾总请教请教，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敢用你。”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赵凌然凑在了男人的身边，痞痞道，“瘦成这样还敢打架，我一只手就能弄死你，信不信？”
寡不敌众，男人不得不认输，想收起尾巴离开，却又被叫住。
“赔偿费，给了再走。”江柠叫住他，并顺便蹭了蹭脚背。
男人咬着牙根儿，从钱包里掏出仅剩的几张人民币，想直接扔在地上又没敢，又只得咬着牙的塞在了孙超的手上，然后仓促离开。
背后，满是众人的嘲笑声。
因为做了他人的嫁衣，心里不平衡，正巧碰到老实巴交的孙超，不过是想挑衅玩笑几句，没成想是这样的结果。
这要让曾一凡知道，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孙超捏着票子，看着落荒而逃的人，竟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江总，其实我没受什么伤。”
江柠看了一眼他微微有些肿起的嘴角，“去车上坐着。”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她实在想不通，明明打输了还一脸狼狈相的人，此时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呆瓜！
半是心疼半生气地暗骂了一句，又后悔着刚刚那一脚是不是绊得太轻了。
孙超一溜烟不见了人影，赵凌然瞧着背影笑道，“江总啊，你这设计师可是个好玩的人，哪天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嘛。”
对于赵凌然的话，江柠答得不紧不慢，“在你们设计师圈子里，还有相互不认识的？”
这小子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江柠莫名有气，口气也不友善了起来。
但细想，并不是什么关系特别好的人，帮忙是出于情谊，不帮也是理所当然，她有什么可责怪的呢。
赵凌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有些愣神，想了半天才道，“认识是认识，但不熟嘛，没什么其它的意思，就真心想交这么个朋友，江总可不要误会。”
天，他可没得罪这女人啊！
江柠不想再多说什么。
因为她的脚背，其实真挺疼的。
她只想早点带着孙超回去。
江柠转身朝着车子相反的方向走，楚原长腿一迈，挡住了她的去路。
“去哪儿？”
他的口气，就像是在问一个十分熟悉的朋友。
“去给他买件衣服。”她如实回答，“总不能让他就这样回公司。”
“你去。”
赵凌然惊讶地指着自己，随后露出了小委屈的表情，但碍于老大的威严又不得不从，一头扎进了江柠的车中。
车子就在眼前驶过，探出了黑乎乎的脑袋，孙超对着江柠大喊：“江总你等我啊，我弄好了很快就来接你啊。”
江柠这次，是真的不信这很快二字了。
“现在知道疼了？”
果然没逃出他的眼睛。
“为了替自己的员工出气，不惜搭上自己？”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高兴？是她的错觉？
“跟你有什么关系？”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如此冷漠的回答，他竟然没有生气。
“这要伤到了筋骨的话，后半生你怕是要留下一瘸一拐的后遗症了。”
“就是踩个脚而已，哪至于落下什么后遗症，我又不傻！”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每次他的出现，都让她容易失了分寸？
凌驾于她之上的沉稳和强势，让她有些不甘，忍不住想反抗，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小女孩家的置气。
“哼，谁会承认自己傻。”楚原从鼻腔里硬生生地挤出个冷嘲。
江柠咬牙。
又是这个不可一世的腔调！
哼你大爷啊！
“跟楚总你没什么关系吧？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哼，是没什么关系，只是出于单纯的关心一下而已。”楚原不冷不热道：“邢主任不是说了么，这段日子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既然是朋友，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
江柠没好气道：“别跟我哼来哼去的，你要真的关心，你会站那里看半天戏？楚总这样的朋友，我还真是不敢高攀。”
“难不成，我要冲出来站队打一架？”
楚原的反问让江柠觉得话题不能再继续了，这么多年养成的良好姿态，不能一下子毁在这个男人手里。
见她不吭声，楚原继续道，“我不是那个孙超，年少冲动。”
好烦！
“我公司的员工，我自己会教育，不需要外人来评价，楚总，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你慢慢在这里高谈阔论。”江柠几乎到了忍耐的极限。
“但至少......”楚原对着她缓慢移动的背影，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句话，“我不会让你受伤。”
江柠的后背僵了一僵。
“保护女性，是一个有涵养的男人应该做的事。”
好吧，她刚刚一定是脑子秀逗了，想多了......
挪动的那点距离，不够他两三步活动，在江柠想出口骂人的一瞬间，男人又凑了过来，贴得很近：“你这一瘸一拐的样子不怎么好看，要不要我帮你？”
她连不要两个字都懒得送给他。
“求求我，我可以送你去医院。”楚原突然笑了起来。
笑容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江柠深深地松了一口卡在胸口的闷气，闭上眼再睁开，爆出了她经过不懈的努力已经告别很久的口头禅，“我！求！你！大！爷！”
楚原愣了一下，然后笑得十分的放肆和不羁。
笑声收住的那一刻，江柠的身子突然腾空而起。
她被打横抱住了。
男人眯着一弯勾人的桃花眼，“爷心情好，不跟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