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位于技术部办公区的东北角，是个不大的空间，摆着一台咖啡机、一个饮水机和几张小圆桌。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几名同事正在这里休息，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王小花拉着张大伟走进茶水间，寻找一个角落的位置。
她脸上的表情很紧张，眉头皱得很深。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张大伟问，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事，声音压得很低。
茶水间里坐着技术部的李明和赵小龙，两人正在讨论下班后去哪吃饭。
他们看到王小花和张大伟走进来，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又继续自己的讨论。
王小花拉着张大伟走到饮水机旁边，背对着其他人。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有些发抖，水差点溢出来。
“大伟，我很担心你。”王小花深吸一口气，“公司现在正在全力查找系统问题的源头，高层施压很严重。”
张大伟端起水杯，表情很平静。“这些我都知道，刚才的会议我也在场。
怎么了？”
“我怀疑已经注意到一些异常了。”王小花压低声音，“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分析系统日志，我看到他的屏幕上有很多复杂的代码分析工具。”
“这很正常，他是安全专家，分析日志是他的工作。”
张大伟不以为然。
王小花摇摇头，脸上的担忧更加明显。“不，我看到他特别关注了一些特定的时间点，这些时间点恰好是你告诉我你对系统做了手脚的那几天。
这太巧了。”
张大伟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他放下水杯，皱起眉头。
“你确定他真的在查这些时间点？”
“我确定，我去他那借一份文档时正好看到了。”
王小花说，“而且今天赵明又调来了两个外部的安全专家，听说明天就会到岗。
他们可能已经怀疑是有人从内部搞破坏了。”
此时，李明和赵小龙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两人似乎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王小花注意到了，把声音压得更低。
“如果他们查到是你做的，后果会很严重。不仅仅是丢掉工作那么简单，公司可能会起诉你。”
王小花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大伟，我们是同事，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张大伟摆了摆手，表情重新变得轻松。“你太担心了，我做的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我已经做好了防护措施，代码都经过了多层加密，而且我还设置了自动清除痕迹的程序。”
“你真的这么有把握？”王小花不太相信，“技术部那么多高手，加上外部专家，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相信我，我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张大伟喝了口水，“而且现在整个系统都很混乱，他们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我做的，哪些是系统自身的问题。”
王小花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的担忧没有减少。
“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你知道吗，刚才会议结束后，我听到徐峰说他怀疑有内鬼，他准备申请查看最近一周所有员工的电脑操作记录。”
这句话终于让张大伟的脸色变了。“他有这个权限吗？”
“正常情况下没有，但如果赵明批准，加上高层施压，很可能会通过。”
王小花说，“我列了一些可能暴露你的操作细节，你最好提高警惕。”
她拿出手机，给张大伟看她记下的笔记。
“第一，你的电脑Ip地址可能会被记录；第二，你登录系统的时间点会被记录；第三，如果你使用了公司的电脑进行操作，即使删除了本地记录，服务器上可能还有备份；第四，如果你使用了私人设备，但连接了公司的网络，网络日志也会有记录。”
张大伟听完，脸上的轻松终于消失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这些风险。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男子走进茶水间，朝饮水机走来。
他是技术部的程序员陈强，平时话不多，但工作很认真。
陈强走到饮水机旁，礼貌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要倒水。
张大伟和王小花不得不让开一点位置。
“今天技术部很忙啊。”陈强一边倒水一边说，“听说系统还是没找到问题所在？”
“是啊，大家都在加班排查。”王小花回答，语气有些不自然。
陈强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但没多问，倒完水就走了。
等陈强离开后，张大伟和王小花又回到角落。
“那我该怎么办？现在停手已经来不及了。”张大伟问，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首先，删除你电脑上所有可能的痕迹，包括浏览记录、下载文件、代码片段等等。”
王小花说，“其次，如果你用了私人设备，最好这几天别带来公司。
第三，接下来几天尽量避免对系统做任何操作，保持低调。”
张大伟点点头。“我会注意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们找不到证据指向我。
我的代码已经完全融入了系统，就像病毒一样不断复制自己，现在就算我想停下来也难了。”
王小花盯着张大伟的眼睛。“大伟，你到底对系统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严重？”
张大伟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告诉她真相。
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我设计了一个自我复制的算法，它能模仿系统原有的推荐逻辑，但会逐渐把用户引导到一些无用或低质量的内容上。
表面上看，这些推荐结果符合系统逻辑，但实际上完全没有价值。”
“就这些？”王小花感觉他没说完。
“不仅如此，我还设置了一个触发机制，当系统试图纠正这种行为时，会触发更深层次的混乱，让推荐结果变得更加不可预测。”
张大伟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而且我在系统备份中也植入了这种算法，所以即使他们回滚，问题依然存在。”
王小花听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太过分了，大伟。
你知道公司有多依赖这个系统吗？如果系统长期出问题，不仅是技术部的人受影响，整个公司都会有麻烦。”
“这正是我想要的。”张大伟的语气变得坚决，“这个歪瓜裂枣系统已经作威作福太久了，是时候让它尝尝被用户抛弃的滋味。”
王小花摇摇头，不理解他的执着。“但你也会受到牵连，大伟。
如果公司倒闭，你也会失业。”
“我不在乎。”张大伟说，“反正市场上程序员的工作很多，我可以找其他的。
但我必须要给这个狂妄的系统一个教训。”
“你真的恨它到这种地步？”王小花问。
张大伟点点头，目光变得锐利。“它不只是个系统，王小花。
它影响了太多人的生活。每天推送垃圾内容，控制人们看什么，思考什么。
它需要有人来制衡。”
王小花还想说什么，但这时李明和赵小龙起身准备离开茶水间。
他们走过张大伟和王小花身边，赵小龙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也该下班了吧？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赵小龙邀请道。
“不了，我们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张大伟礼貌地拒绝。
赵小龙耸耸肩，和李明一起离开了茶水间。
现在茶水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王小花终于可以直接说出心里话。
“大伟，答应我，如果情况变得更糟，你一定要停手。
为了你自己的安全。”
张大伟看着王小花担忧的表情，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如果真的到了危险的地步，我会考虑停手。”
他的语气很真诚，但心里却想着另一回事。“现在停下已经太晚了。
系统的混乱只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它彻底崩溃。”
“你真的这么恨这个系统吗？”王小花再次问道。
张大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还记得去年那个因为系统错误推荐而自杀的大学生吗？
系统把各种负面信息推给他，导致他抑郁恶化。
公司只是道了个歉，然后继续让系统运行。这样的系统不该被惩罚吗？”
王小花沉默了，她确实记得那个新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方面，她理解张大伟的愤怒；另一方面，她担心他会因此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甚至惹上官司。
“我理解你的感受，但请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最终，王小花只能这样说。
张大伟点点头，但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歪瓜裂枣系统付出代价。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记得，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王小花点点头，跟着张大伟走出茶水间。她的心里充满了忧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技术部的灯光依然亮着，许多程序员还在加班排查系统问题。
张大伟和王小花走回各自的工位，假装开始工作。
张大伟打开电脑，在确保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开始清理可能留下的痕迹。
他删除了浏览记录，清空了下载文件夹，甚至运行了一个特制的程序来擦除所有可能指向他的编码记录。
但他知道，他植入系统的那些代码已经开始自我复制，像病毒一样扩散。
即使他现在想停下来，也已经无法阻止了。
“对不起，小花，”张大伟心想，“我答应了你会小心，但我不会停手。
歪瓜裂枣系统必须得到教训。”
他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错误信息，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满足感。
系统的混乱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他自己也不完全确定。
但有一点他很确定：歪瓜裂枣系统的末日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