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楼梯上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塔内，像是莉拉心跳的回音。她几乎是一口气冲上了最后几级台阶，长袍在身后猎猎作响。
那些信件中的文字——那些德拉科从未说出口的话语——在她脑海中碰撞，像是一群争先恐后要挤出来的蝴蝶。
他竟然记得每一个日期，每一个瞬间。
推开天文塔顶的木门，一阵夜风迎面扑来。莉拉站在门口，呼吸急促。塔顶空无一人，只有几架铜制天文望远镜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天空中，烟火仍在继续，星星般的银绿色光点点缀着深蓝色夜幕。
\"马尔福！\"她的声音被风吹散。\"我知道你在这里。\"
她踏入塔顶，环顾四周。天文课使用的星图和仪器整齐摆放着，空无一人。
\"如果你不出来，我就要倒数了，\"莉拉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声音提高了几分。
\"三——\"
角落里的一个阴影微微动了动。
\"二——\"
\"好吧，好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最远的望远镜后传来。他蜷缩在角落里，双膝抱在胸前，像个做错了事等待惩罚的孩子。他的铂金色头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莉拉站在原地。她本来准备好的一连串质问突然堵在了喉咙里。
\"所以，\"德拉科轻声说，带着不安，\"你看到了？\"
\"整个霍格沃茨都看到了。\"莉拉向他走去，停在几步之外。\"所以，天才，你究竟在想什么？\"
德拉科抬起头，月光照亮了他的脸。他的表情像是准备好了迎接任何反应，\"我告诉过你要做一个'正式'的告白。\"
\"正式？\"莉拉挑起一边眉毛。\"用成百上千只猫头鹰轰炸我，然后在所有人面前问那种问题？\"
德拉科勉强的笑了一下，\"太过了？\"
\"过分得离谱。\"莉拉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到底雇了多少只猫头鹰？\"
\"三百六十七只，\"德拉科回答得很快，\"我想要六百只。但显然英国没有那么多可用的猫头鹰。\"
莉拉凝视着他片刻，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你真是疯了，马尔福。完全疯了。\"
德拉科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从莉拉的笑声中获得了一些勇气。\"那烟火呢？\"
\"比猫头鹰好一点。\"莉拉的笑声渐渐平息，她在德拉科身边坐下，双眼直视着他。\"天琴座和龙？还有，为什么是今天？\"
\"象征性。\"德拉科低声说，\"你的名字来自天琴座。而那条龙…是我永远忘不了的。你站在龙面前时的样子，莉拉。那么强大，那么…不可阻挡。\"
他停顿了一下，\"我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点。\"
这些话语击中了莉拉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她感到喉咙发紧，眼眶微热。
\"你觉得……美吗？\"德拉科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莉拉低声回答，\"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德拉科轻笑一声，\"为什么不敢相信？现在谁是胆小鬼了，莱斯特兰奇？\"
莉拉没有回应他的调侃。夜晚的风变得更冷了，带着春季特有的潮湿和凉意。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选今天？\"
\"我选今天，\"德拉科收起笑容，直视她的眼睛，\"因为复活节假期要到了。你看到我父亲的信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旦我们回家，一切都可能变得复杂。我不能再等了。\"
听到这句话，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能看清德拉科眼中的颜色。
她迅速站起身，走向塔边，让夜风吹拂她发烫的脸颊。她双手扶在冰冷的石栏上，望着远处的黑湖，湖面反射着星光，像一面巨大的黑镜。
\"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德拉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站起身，但没有靠近。
莉拉没有转身。\"哪个问题？是关于你的疯狂计划的问题，还是关于那个漂浮在天空中的问题？\"
\"第二个。\"
莉拉深吸一口气，转身直视德拉科的眼睛。她的表情变得严肃，眉头微蹙。\"德拉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德拉科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而专注。\"我知道。\"他的声音不再颤抖，\"我在爱你。\"
莉拉沉默了片刻，\"但你不知道你在爱什么。\"
一阵强烈的风穿过塔楼，吹散了他们之间的空气。远处的欢呼声仍在持续，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遥远回响。
\"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德拉科。\"莉拉的声音变得更加坚硬，\"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吗？你真的知道我们要面对什么吗？\"
她转身，走向塔楼另一侧，双手紧握住冰冷的石栏。
\"我…\"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我体内有黑暗的力量，德拉科。我能感觉到它。随时可能有什么东西…会取代我的存在。\"她转过头，看向德拉科，\"我不想…我不能成为你的弱点。\"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我害怕有一天醒来，这具身体里的不再是我，而是个怪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害怕它会伤害你。\"
\"我不知道你还是个胆小鬼。\"德拉科冷冷地说。
莉拉瞪着他。\"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德拉科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伟大的莉拉·莱斯特兰奇，面对匈牙利树蜂毫不畏惧的女巫，却害怕承认自己的感情。\"
\"我不是在害怕——\"
\"是吗？\"德拉科打断了她，\"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的答案？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谈论什么黑暗力量？\"
莉拉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
德拉科直视着她，\"你在乎我，但不敢承认。\"他向前一步，\"因为一旦承认，你就必须面对所有风险。\"
他走到她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对自己。\"你认为现在其他所有事情还重要吗？你还认为我是从前那个人吗？\"
莉拉无法回答，她的眼睛盯着塔楼的石地板，不敢抬头看他。德拉科等待了几秒钟，见她没有回应，缓缓松开了手。她感觉到他的失望如同实质性的重量压在两人之间。
莉拉抬起头，\"卢修斯是对的，德拉科。我会是你的弱点。我可能会伤害你。\"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如果那个东西——那个黑暗的碎片——再次控制我，如果我再次变成那天在禁林里的样子...\"
德拉科的脸色变得苍白，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因为恐惧？因为某些可能发生的事？\"
\"这不是'可能'，德拉科！\"莉拉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绝望。\"这是必然！你不明白这种感觉——感觉体内有个怪物随时可能醒来，感觉它可能会伤害你在乎的每一个人！\"
德拉科的面容扭曲了一下，仿佛莉拉的话刺痛了他。他后退了一步，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所以，你在乎我。\"他苦涩地笑了笑。\"至少这一点是真的。\"
莉拉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去，再次面对黑暗的夜空。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身后传来一声轻响，莉拉回头看去，德拉科慢慢后退，直到背撞上墙壁，然后沿着冰冷的石墙滑坐在地上。
\"你不明白，莉拉。\"他用双手捂住脸，手指插入金发间，\"你已经把我毁了。\"
莉拉僵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他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闷闷不清，\"我再也不是我自己了。\"他抬起头，双眼通红，\"你不能就这样把我变得不像自己，然后再抛弃我！\"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赤裸和依赖。他像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树，此刻除了她，再无依靠。
莉拉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她看到他此刻的脆弱，看到他被家族、血统、傲慢层层包裹下的真挚与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向他的，但突然间，她已经半跪在他面前，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德拉科...\"
寒冷的夜风中，他的身体是唯一真实的存在，温暖得让她心安。莉拉将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因哭泣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别这样，”莉拉的声音很轻。她试图将他的手从脸上拉开。但德拉科固执地拒绝，手指紧紧压在眼睛上。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深吸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双手，满脸泪水。莉拉握住他的手，惊讶于它们的冰冷。
\"在你出现之前，\"德拉科平静地说，带着哽咽，\"我是德拉科·马尔福，马尔福家的继承人。我的人生轨迹清晰可见——继承家族的财富和地位，娶一个门当户对的纯血统女巫，生几个继承人，延续马尔福的荣耀。\"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一切都那么简单。\"
莉拉轻轻点头，她当然知道卢修斯和纳西莎的期望。这也许确实是最适合德拉科的道路。安全、富足、体面。
但德拉科摇了摇头，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问题是，莉拉，你来了。\"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把一切都搞乱了。你让我感受到嫉妒，愤怒，恐惧…你让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活着。\"
他的手反握住莉拉的手，\"你让我意识到我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不想过那种被安排好的人生。\"
莉拉听完这些话，什么也没说，只是倾身向前，紧紧地拥抱了他。她能感受到德拉科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袍传来，他的心跳快而有力。
\"我能给你的，可能是短暂的。\"莉拉在他耳边轻声说，\"如果他有一天完全控制了我……我就会消失，会被毁灭。这种人，你也想要吗？\"
德拉科绝望地回抱着她，手指攥紧了她的长袍。\"一天也好，\"他在她耳边喃喃地说，\"一辈子也好。你已经把我毁了，莉拉。除了你，没有其他能够救我的了。\"
莉拉轻轻推开他，站起身来。\"但我不想毁了你，德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