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副官和胡买办告别，去向周鹤庭汇报，“柳小姐靠自己的本事拿下了这笔生意，倒不用少帅你再操心。”
周鹤庭嗯了声，“备车，我去接柳漾。”
“少帅，你不是说晚上再去接柳小姐吗？”何副官以为周鹤庭忙昏头。
揉了揉鼻梁，周鹤庭说不出的疲惫感，“姓秦的不安分，警备厅和他的军队起了冲突，我晚上要亲自过去一趟，你安排好。”
何副官脸色凝重，“秦师长手握重兵，对大帅阳奉阴违，一直蠢蠢欲动，还妄想拉拢甄家，好在大帅未雨绸缪，提前和甄家口头订下婚事。只是甄家那位小姐，听说是个离经叛道的狠毒角色，少帅若是真的娶她，以后的日子怕不能安生。”
“我心里有数。”周鹤庭点了根烟，浓厚气息过了肺，从唇中吐出，勉强吊起几分精神。
他随手拿过外套往外走。
何副官赶忙安排。
周鹤庭接柳漾的时候，柳漾正好从铺子里出来。
按了下喇叭，周鹤庭降下后车窗。
四目相对，柳漾从路对面走过来上了车，坐在他旁边。
后座硬邦邦的，一落座，腿心酸胀难耐。
昨晚周鹤庭有些失控，下巴的胡茬又锐又硬，蹭得她大腿根到现在都发麻。
柳漾蹙眉嘶了一声。
男人听到，捞起她的腰，用自己的外套垫在她身下，“我让人给你送的药用了吗？我记得肿了！”
柳漾指尖不自觉蜷起。
昨天周鹤庭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送来药。
一个是用来涂下面的。
另一个，用来避孕...
在周府时，周鹤庭在这方面就很谨慎，如今也不例外。
对他来说，她怀了孩子，或许是个大麻烦。
柳漾麻木无神，“都用了。”
周鹤庭嗯了声，吩咐司机，“开车。”
汽车颠簸，柳漾维持着一个动作很难受，她变换着姿势坐，衣袋浅，里面的戏票不小心掉了出来。
周鹤庭伸手捡起，低头看了眼，是盛华饭店的戏票，散座的，后天开锣。
盛华饭店一楼有戏台和餐厅，二楼设有谈事和看戏的雅间。
三楼则是居住区。
这里是有钱人常去的地方。
周鹤庭眸光微暗，“去看戏？”
“嗯。”
“跟谁去？”
柳漾道：“我们老板请客。”
她拿下一单大生意，明博瑶高兴。
正巧最近盛华饭店请戏班子来演出，明博瑶便买了几张散座票，请她们去看戏，算作是员工福利。
周鹤庭睨着她，“你们老板儿子去不去？”
“明怀景没空。”她面无表情。
脸色稍霁，周鹤庭问：“喜欢看什么戏？改日得空，我带你去崇和楼戏园看一场。”
“我不喜欢看戏。”柳漾心里无比抗拒。
之前她为着柳平的事，被他带去看了一场戏，她被何副官从其他通道带进去，好似见不得光。
而周鹤庭为了殷晚汀豪掷千金，那么大的排场。
恨不得让全奉城的人都知道，殷晚汀是他的心头肉。
柳漾并非嫉妒殷晚汀，只是觉得难堪。
这种难堪，周鹤庭带给她很多次...
看得出来柳漾是在刻意赌气，周鹤庭面无表情将戏票顺着车窗扔出去，“那就别看了！”
柳漾眼眶发红，紧紧咬住牙关。
半小时后，汽车停在郊外。
四处都是林子，一条窄窄的通道，直通军校门口。
大老远柳漾就看到柳平从里面出来。
两三个月没见，柳平黑了，也瘦了些，但精神气很足，很硬朗的小伙儿。
柳漾推门下车，走到柳平面前，“阿平。”
“阿姐！”柳平双眼放光，“你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你，你怎么出来了？”打量四周，除了柳平，还有他的同窗正提着行李往外走，柳漾不解，“你们这是...”
军校清一色的臭男人，鲜少有女人来，尤其是柳漾这样漂亮的小姑娘。
一些男人看见柳漾，脚步挪不动，有胆大的想来搭讪。
柳平朝他们呲牙。
一个跟柳平关系不错的平头小伙儿，厚着脸皮凑过来，“柳平，这是你姐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哎哟我的亲娘，哪个混账敢打老子的头...”
捂着头，平头小伙儿一转身，面色立刻僵住，“长...长官？”
何副官余光之中是周鹤庭阴沉的脸，他呵斥道：“一群没出息的东西，放了假就赶紧走，再在门口逗留，就别回家了，留下来加训。”
平头小伙儿和其他人一起灰溜溜离开。
柳漾这才知道，柳平所在的军校，隔一段日子会放几日假。
所以之前周鹤庭就是在故意恐吓她？
柳平收回警惕的视线，对何副官敬礼，叫了声长官，这才跟柳漾说：“学校放假，准我们回家几日，阿姐，你怎么过来的，这离城里还挺远。”
柳漾回神，“坐车来的。”
她指了指后面的汽车。
柳平顺着柳漾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愣了两秒，他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眼带惧意地瞧了周鹤庭一眼，畏畏缩缩的，像是老鼠见了猫。
之前柳平并不清楚周鹤庭的身份，现在知道了，对周鹤庭多少有几分敬畏。
周鹤庭言简意赅，“上车。”
“先上车吧。”柳漾牵着柳平的手，“我和祖母都特别想你。”
柳平呲牙傻笑，之后瞧见周鹤庭面无表情盯着他，他又迅速敛起笑意，低着头跟柳漾坐上车。
后座只能坐两人，柳平在副驾，他三番五次想跟柳漾说话，但怕扰了周鹤庭的清净，就忍着没吭声。
到了家，姐弟二人下车。
柳平并着脚跟，对周鹤庭行礼，“烦劳少帅接我回家。”
周鹤庭瞥了他一眼，随后沉默盯着柳漾。
悄悄拉了拉柳漾的衣角，柳平提醒，“阿姐，少帅在看你呢。”
柳漾面无表情道：“车费多少钱，我付给少帅。”
头皮发麻，柳平看了眼周鹤庭那张阴沉的脸，突然就想找个地缝躲进去。
但他还是强忍着害怕，不动声色挪到柳漾旁边，生怕周鹤庭对柳漾发怒。
周鹤庭语气又阴又沉，“时间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还。”
他别开视线，目视前方，“开车！”
汽车发动，还没走多远。
柳平凑在柳漾耳边小声道：“阿姐，他身为我的长官，能力确实出众，我特别很敬畏他，他是我的榜样，但他当我姐夫不行。话说你都赎身了，怎么还跟他在一块呢...当然，我不否认他长得俊而且还有钱，可脾气属实有点儿大，多吓人，你什么时候把他甩了？”
发动机声音嗡鸣，汽车倒退，后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周鹤庭英挺深邃的脸，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柳平。
柳平讪讪，“少帅，你怎么回来了？”
“你的外套。”周鹤庭顺着车窗扔出去一件衣服，是柳平落在车上的。
他力气有些大，柳平的脸被砸得发懵。
周鹤庭淡淡扫了他一眼，“下次注意。”
分不清是在嘱咐柳平不要再马虎落东西，还是在警告柳平别的。
柳平只觉毛骨悚然，他硬着头皮应道：“是，少帅。”
周鹤庭这才离开。
而柳平已经全身冷汗。
他在军校时被周鹤庭收拾得不轻，对周鹤庭是刻进骨子里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