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的头猛地摇了起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浑浊的眼睛里血丝暴起，嘶哑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不……不对……”
“炎皇陛下……雷部长……他们是公仆……是为我们服务的……”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血污里，“告示上写着的……台上天天说……他们为了民众的福祉宵衣旰食……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呕心沥血……”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他抬起头，眼神里的执念像是快要熄灭的火星，却还在拼命挣扎，“他们怎么会骗我们？我们是根基啊……没有我们挖矿种地，强者们吃什么？用什么？他们怎么修行？”
“他们离不开我们……所以他们才会说……我们是主人……他们是公仆……”老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自我说服的喃喃，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你是灵元境强者……你怕我们认清自己的地位……所以才编出这些瞎话来唬人……”
紫衣女修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她慢悠悠地蹲下身，看着老祖那张写满挣扎的脸，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公仆？服务你们？”
“凭心而论？”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扫过地上那些气息微弱的周家人，像是在看一群蠕动的蝼蚁，“若你是灵元境，甚至地元境强者，会屈尊去服务入元境？更别提初元境的垃圾？”
老祖的嘴唇嗫嚅着，浑浊的眼睛里光影不定，紫衣女修的话像块巨石投进死水，激起的涟漪还在一圈圈荡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粗喘打断——是地上的青年。
青年不知何时攒了点力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响动，眼珠艰难地转向老祖，嘴角扯出一抹血淋淋的笑：“还……还想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嘲弄：“那不是废话吗？”
“有灵元境……地元境的修为……在朱雀国……就是横着走！”青年每说几个字就咳一阵血，血沫星子溅在胸前，“但凡大脑正常发育……都不可能……服务入元境、初元境的蝼蚁！”
他猛地拔高声音，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神里烧着疯狂的火焰：“有特权不用……是踏马的傻逼！”
“矿洞里死的……灵田里埋的……流水线累死的……哪个不是初元境或者凡人？入元境都算高的！”青年的眼珠死死盯着紫衣女修，又像是在盯着虚空里的什么，“强者的特权……就是踩在这些人头上……喝他们的血……吸他们的髓……你当那些大人物是傻子？放着现成的好处不要，去给蝼蚁当牛做马？”
他咳得更凶了，身下的血泊又扩大了一圈，声音却越发尖利：“老不死……你活了一辈子……这点道理……还要别人掰开了揉碎了……喂给你吗？！”
老祖被青年骂得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最后一丝偏执的火光，他死死盯着青年，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小畜生！你懂什么！”
“国家不会骗我们！天宫更不会！”他的拳头又攥紧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里，“只有坚定不移跟着国家和天宫走，才有活路！那些告示、那些宣讲，都是为了我们好！你这被猪油蒙了心的东西，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
他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总有一天，他们会看到我们的辛苦！会兑现承诺的！我们要信……必须信！”
云层之上，君无悔笑得前仰后合，清朗的笑声里裹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必须信’？这老头怕是把自己都绕进去了！”
他扶着身边的云柱直起身，目光穿透云层落在老祖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他们会看到辛苦’？‘会兑现承诺’？这种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
炎璃捂着嘴笑个不停，肩头抖得像风中的花枝：“无悔哥哥这话倒是实在。当年父皇让翰林院拟那些告示时，还特意说‘要写得让他们甘愿把骨头都榨成髓’，如今听这老头喊得这么卖力，倒像是把假话嚼出了真味。”
聂千雨清冷的声线里带着戏谑：“他以为天宫的修行资源是凭空变出来的？便是矿洞里的每一块元石，灵田里的每一株灵谷，哪样不是沾着他们这些‘根基’的血？还盼着强者兑现承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烬幽低哑的笑声里淬着戾气：“一群待宰的羔羊，偏要给屠夫唱赞歌。他若知道自己挖的矿、种的田，都成了我们突破境界的垫脚石，怕是连自欺欺人的力气都没了。”
四人的笑声在云端交织，震得流云翻涌，像无数根毒刺，扎向庭院里那场荒唐的执念。而老祖还在嘶吼着“必须信”，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云端之上最可笑的谈资。
庭院里，紫衣女修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那笑声尖锐又放肆，引得旁边的绿裙女修和其他女修也跟着哄笑起来，一时间庭院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紫衣女修笑得肩头直晃，指尖点了点老祖的额头，语气里的嘲讽混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自得：“就说我们苍澜御宗吧，每次给外门弟子训话，我作为长老，都得板着脸说‘要发扬吃苦耐劳精神，方能窥得修行真谛’。”
她嗤笑一声，眼神扫过周围憋笑的女修：“说这话时，我自己都觉得牙酸——真要论吃苦耐劳，我这长老的位置，难道是靠在灵田里刨土得来的？还不是靠着天材地宝堆出来的修为？”
“每次说完都得赶紧转身，生怕脸上的尴尬藏不住。”她俯身凑近，声音里的凉薄像冰碴子，“可没想到啊，你们这些底层倒是把这话当圣旨听，挖矿挖到脊背变形，种地种到双手起茧，老老实实把‘吃苦耐劳’刻进骨头里。”
“我们随口编的戏文，你们倒演得比谁都认真。”她直起身，拍了拍衣袖，“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你们这份‘听话’，不然我们这些人，哪来的灵谷填肚子，哪来的元石炼修为？”
周围的女修们哄笑更甚，老祖的脸像是被烙铁烫过，红得发紫，嘴唇哆嗦着，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挤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