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剑上的鬼面浮雕突然睁开了双眼,猩红的瞳孔映出张小六满是血污的脸。剑身剧烈震颤着,七枚铜钱镜片同时发出刺目血光,将整个地窖照得如同血海。张小六的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剑柄流到鬼面浮雕上,那张狰狞的面孔竟露出享受的表情。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鬼面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响,每个字都像钝刀刮着颅骨,\"七星镜只是牢笼,铜钱剑才是钥匙!\"
剑格处的茅不怕虚影突然浮现,老道士的魂魄双手掐诀,试图压制躁动的鬼面。可鬼面狞笑着吐出一缕金线,瞬间缠住虚影的脖颈:\"茅老道,你徒弟的肉身可比你听话多了!\"
张小六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如钩抓向自己咽喉。他急忙咬破舌尖,含血念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舌尖血化作血雾喷在铜钱剑上,七枚铜钱镜片短暂地恢复了清光。
这时地窖的顶部彻底坍塌,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借着月光,张小六看清祭坛背面刻着的符咒——那是茅山派最高秘传的\"七星诛邪阵\"图谱,七个阵眼位置赫然是他们收集镜片的七个地点!
鬼面突然发出痛苦嘶吼。月光照射下,铜钱剑上的七枚铜钱开始自行旋转,每转一圈就有一代剑主的虚影浮现。初代剑主白发苍苍,手持罗盘踏罡步;二代剑主面容刚毅,挥剑引雷;三代剑主......直到第七代的茅不怕,七人同时掐诀念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七道金光从铜钱镜片中射出,在空中交织成北斗阵型。鬼面疯狂挣扎,金线如毒蛇般从剑身窜出,刺入张小六的七窍。剧痛中,少年道士看到二十年前的记忆碎片:茅不怕将他放在祭坛上,用铜钱剑刺入他心口,却不是伤害,而是将某种封印注入他体内......
\"原来如此......\"张小六在灵魂被撕裂的痛苦中大笑,\"我才是最后的阵眼!\"
他猛地将铜钱剑倒转,剑尖对准自己心口的七星烙印刺下。鬼面发出惊恐的尖叫:\"不!\"剑锋触及皮肤的刹那,七代剑主的虚影同时没入他体内。烙印迸发出耀眼光芒,七枚铜钱图案离体飞出,在空中组成完美北斗。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咒语声响彻天地。张小六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骨骼浮现出与铜钱剑相同的材质。鬼面被无形之力从剑身抽出,扭曲着升向北斗阵中央。七枚铜钱图案同时射出锁链般的金光,将鬼王本体牢牢捆住。
\"你们杀不死我!\"鬼王咆哮着挣扎,\"七星镜只能封印......\"
\"这次不一样。\"张小六的声音忽然带上七重回音,仿佛七代剑主同时在说话。他双手结出茅山派最复杂的天罡印,每根手指都浮现出不同的古老符文:\"三魂永久,魄无丧倾,七星诛邪,神魂俱灭!\"
七枚铜钱图案突然燃烧起来。鬼王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嚎,它的躯体在金色火焰中分崩离析。每一块碎片都被一枚铜钱吸收,钱币表面随即浮现出痛苦扭曲的鬼脸,然后渐渐平复成普通的纹路。
当最后一丝鬼气被炼化时,铜钱剑突然炸成无数个光点。这些光点如星河般环绕着张小六旋转,最后重新凝聚成了一柄全新的法剑——剑身透明如水晶,内里流淌着七色光晕;七枚铜钱化作北斗七星图案,永恒固定在剑格处;而剑刃上则浮现出历代剑主使用过的所有符咒。
地窖的废墟中,查尔斯神父的怀表突然从瓦砾里飞出。表盖自动弹开,里面藏着的最后一块人皮飘到张小六面前。皮上用血写着茅不怕的绝笔:
\"吾徒亲启:鬼王乃人心恶念所聚,七星剑主代代相承,非为灭鬼,实为度人。今传汝掌门之位,望持此剑,斩世间恶业,度阴阳众生。\"
张小六握住悬浮的新剑,剑身立刻与他产生共鸣。七代剑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终于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七星诛邪阵要诛的从来不是外魔,而是持剑人内心的恶念。唯有经历过诱惑仍能坚守道心者,方可真正驾驭这把\"七星度厄剑\"。
月光下,少年道士挽了个剑花。剑锋过处,地窖废墟中钻出点点幽蓝光芒——那是被鬼王吞噬的无辜魂魄。他们向张小六躬身致谢,然后化作流光升向天际。
最后一缕幽光消散时,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张小六将七星剑收入剑鞘,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碎石间发出细碎的轻响。张小六握紧剑柄猛然回首,晨雾中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老乞丐拄着枣木杖,缺了口的陶碗在腰间晃荡。那满是皱纹的脸突然对他挤了挤眼睛,浑浊的左眼里闪过道金光。
\"师......\"张小六的喉结上下滚动。老乞丐却竖起枯瘦的手指抵在唇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油纸掀开的刹那,辰砂与雄黄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张紫符,每张符脚都画着一个酒葫芦标记。
枣木杖突然点在张小六眉心。老乞丐的破锣嗓子哼起荒腔走板的道情:\"铜钱剑,七星亮,度了恶鬼度阴阳......\"沙哑的歌声中,少年道士看见对方脖颈处有道细长的缝合痕迹,在晨光中泛着青铜色的微光。
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时,老乞丐的身影已消失在雾霭深处。张小六低头看向手中的油纸包,发现紫符背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那是茅山派失传已久的《度厄剑经》。
七星剑在鞘中发出清越龙吟。张小六最后望了眼坍塌的地窖,转身走向官道。剑穗上七枚铜钱在风中叮当作响,每一枚都映出不同的风景:义庄重归平静,古井水清如镜,饿鬼道场化作良田......而天权位的铜钱里,隐约可见一个背着枣木杖的背影,正走向远方的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