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叶熙瑶发顶投下碎钻般的光斑，她慢条斯理转动着指间的翡翠扳指，忽然抬眼吩咐：“把暗卫全调去护着唐笑。告诉他们，若他掉根头发，提头来见。”
声音轻缓，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惊得落地窗外的夜枭扑棱棱飞走。
秘书扶着金丝眼镜的手微微发颤，镜片后的目光满是疑惑：“小姐，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叶熙瑶起身走向落地镜，真丝睡袍拖曳出月光般的涟漪。
她指尖划过镜中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想起天玑养颜丹带来的蜕变，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沈文藻困兽犹斗，指不定要出什么阴招。唐笑这枚棋子，我可不能让他轻易折了。”
“可您的安危……”秘书话未说完，便被叶熙瑶漫不经心的瞥视截断。整座江城都知道，叶家那位跺跺脚能让京都震颤的老爷子，在孙女身上容不得半点闪失。
夜幕笼罩江城时，林氏庄园灯火通明如白昼。青石阶上铺满红绸，十八盏走马灯将“林”字族徽映得通红。唐笑随阿祥踏入庄园，檐角铜铃随风轻响，与远处传来的丝竹声交织。
“爸！你疯了？”林晴晴突然从月洞门冲出，珍珠发簪摇摇欲坠，“他当众羞辱我，你还要大张旗鼓请他？”她一脚踢翻脚边的青瓷花盆，泥土溅在唐笑玄色长衫下摆。
林柚抚着腰间龙泉剑的手顿了顿，望着女儿涨红的脸，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乖囡，三日后擂台赛……”
“不就是郑氏武馆？我不信离了他，林家就没活路！”林晴晴抓起桌上的果盘狠狠摔在地上，脆响惊得廊下家仆纷纷低头，“那株十年人参，连爷爷过寿你都没舍得拿出来！”
林柚重重叹了口气，剑穗扫过青石发出沙沙声响：“等他助我们渡过难关，随你怎么出气。砸了他的药庐，还是让他跪着赔罪，都依你。”他说这话时，目光却越过女儿头顶，直直落在唐笑身上，眼底藏着旁人看不懂的算计。
“这还差不多。”林晴晴冷哼一声，旗袍下摆甩出凌厉的弧度，珍珠耳坠在灯下晃出细碎的光。
她转身时，发间茉莉香与空气中的火药味撞个满怀，徒留林柚对着空荡荡的月洞门无奈摇头。
戌时三刻，林氏庄园的鎏金大门轰然洞开。
唐笑踏过刻着祥云纹的青石板，檐角宫灯次第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柚握着龙泉剑的手早换成了满面春风，玄色劲装的衣摆还沾着练武场的尘土，人已快步迎上前：“唐先生可算来了！我这脖子都快望成望夫石咯！”
“林先生谬赞。”唐笑抬手虚引，藏青长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古朴的药葫芦。
他望着林柚身后摆满八珍玉食的雕花圆桌，以及紫檀椅上斜倚的林晴晴——少女正用银簪狠狠戳着面前的琉璃盏，茶水溅出的水花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
“快请坐！”林柚的手掌落在唐笑肩头，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力道。林晴晴“啪”地将碗筷掼在檀木桌上，雕花筷筒都跟着晃了晃：“某些人往这儿一坐，满桌珍馐都变馊了。”
她故意将蘸满酱汁的筷子甩在唐笑碗边，红油在素白瓷面上蜿蜒成刺眼的痕。
林柚腰间的剑穗扫过唐笑手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唐先生海纳百川，莫与小女计较。”
他说这话时，眼角的皱纹堆成笑意，可搭在唐笑肩上的手却微微收紧，掌心的老茧隔着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
玉箸与青瓷相碰的脆响持续了半个时辰。当林柚将最后一盅佛跳墙推到唐笑面前时，剑鞘突然磕在青石地面，发出闷响：
“实不相瞒，此番相邀，确有要事相求。”他捻着胡须的手指顿了顿，练武场传来的呼喝声隐约透进花厅。
唐笑转动着手中的夜光杯，杯中美酒泛起细碎涟漪。他早料到这场宴席不简单，却没想到林柚竟将十年野山参当作敲门砖：“林先生既已破费，直言便是。”
林柚压低声音，将擂台赛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末了，他摩挲着剑柄上的饕餮纹，目光灼灼：“唐先生身怀绝技，定能解我林家燃眉之急。”
“既是武道切磋，”唐笑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林先生身为江城武道魁首，亲自下场岂不比我更有胜算？”
他直视着林柚骤然收缩的瞳孔，暗处阿祥握紧的拳头在迷彩裤上蹭出沙沙响动。
林柚刚要开口，林晴晴已“嗤”地笑出声，珍珠耳坠随着晃动划出轻蔑的弧度。她斜倚在雕花红木椅上，涂着珊瑚色甲油的手指慢悠悠转动着翡翠镯子。
“你这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徒弟间的擂台比试，我爸哪能下场？真要亲自出马，还用得着拿十年野山参来请你这尊大佛？”
话音未落，指甲已狠狠掐进檀木扶手，留下四道白痕。
唐笑恍若未闻，垂眸盯着杯中酒液泛起的涟漪，片刻后抬眼，眸光清亮如寒潭：“林先生的忙，我帮了。”他端起酒杯轻抿，唇角残留的酒渍在烛光下泛着微光——那株十年人参此刻仿佛化作无形的契约，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痛快！”林柚猛地起身，龙泉剑鞘撞得桌案上的酒杯嗡嗡作响，“唐先生大恩，林某铭记于心！”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倒映出他眼角藏不住的欣喜。
就在此时，月洞门外忽有银铃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藏青锦袍的青年负手而立，墨发束在白玉冠中，剑眉星目间自带三分贵气，腰间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倒真有几分韩国电影中走出的翩翩公子模样。
“祁曙哥哥！”林晴晴的娇喝打破凝滞的空气。
她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鞋踉跄起身，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还沾着方才摔碎瓷盘的残渣，却丝毫不顾形象地扑进青年怀中，发间茉莉香混着少女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祁曙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林晴晴背上，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听闻林叔叔与郑氏武馆的比试在即，家父特命我前来相助。”
他说话时，袖口金线绣的麒麟图腾随着动作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