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物质星云在舱窗外缓缓流动,像被打翻的墨汁渗入清水。林烨盯着舷窗外那片忽明忽暗的光晕,忽然觉得那形状像极了母亲留给他的那块墨玉,只是更冷,冷得能冻住时间。
“船长,检测到不明能量波,频率和我们的引擎共振了!”通讯器里传来机械师小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林烨按下通话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稳住,切换备用引擎,我去货舱看看。”
货舱里堆满了从废弃星舰上拆下来的零件,锈迹斑斑的金属上还沾着不知名的蓝色粘液。林烨刚走两步,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摔在一堆齿轮上,手肘磕在凸起的螺栓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他揉着胳膊坐起来,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里的铁箱。那箱子是他从三号星带捡来的,一直没来得及打开,此刻箱盖却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绿光。
好奇心驱使他爬过去,掀开箱盖的瞬间,一股带着海水咸味的冷风吹了出来,吹得他脖颈发凉。箱子里没有想象中的旧零件,只有一层厚厚的冰晶,冰晶中央躺着一块巴掌大的透明石头,里面裹着一缕银色的光,像被冻住的闪电。
“这是……”林烨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石头,就被一股力量吸住,眼前突然一黑。
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海滩上。海水是紫色的,天空中挂着两个月亮,一个圆如银盘,一个弯似镰刀。远处的礁石上坐着个穿黑袍的人,背影佝偻,手里好像在摆弄着什么。
“喂!这里是哪里?”林烨朝着那人喊,声音却被风吹散,变得轻飘飘的。
黑袍人缓缓回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两颗星星。“你终于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等你很久了。”
林烨愣住了:“等我?我们认识吗?”
黑袍人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嘴:“不认识,但你的血脉认得我。”他抬手,掌心躺着一枚铜铃,轻轻一晃,铃声清脆得像冰珠落玉盘,“戴上它,你会明白的。”
铜铃刚触到林烨的手腕,就化作一道红光,钻进皮肤里,留下一个小小的铃形印记。他突然觉得头疼欲裂,无数陌生的画面涌入脑海:紫色的海面上漂着巨大的船,船上的人长着鱼鳍;黑色的天空降下流星雨,砸在海里,溅起金色的浪花;还有一个女人,站在礁石上,对着月亮唱歌,歌声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温柔……
“这些是什么?”林烨捂着脑袋蹲下来,冷汗浸湿了后背。
黑袍人慢慢走过来,手里多了一根用鱼骨做的拐杖:“是你的过去,也是你的未来。”他指着远处的海面,“看到那片发光的地方了吗?那里藏着你要找的答案。”
林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紫色的海面上有一片圆形的光斑,像打翻的颜料,不断向外扩散。“那是什么?”
“星尘的墓地。”黑袍人说,“每颗星星死后,都会落到那里,化作海里的沙。”
就在这时,海面突然掀起巨浪,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底钻了出来,背上的鳍像锋利的刀,眼睛是两团燃烧的火。“小心!”黑袍人将林烨推开,自己却被巨浪卷了进去,消失在紫色的海水里。
“喂!”林烨想追,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住,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那黑影在海面上盘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然后猛地扎进海里,激起千层浪。
当海水退去,海滩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脚印,里面积着紫色的海水,水面上漂浮着一根银色的羽毛,像极了他梦里见过的那根。
“原来……是真的。”林烨捡起羽毛,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我们的根在海里,总有一天,海水会把我们带回家。”
他抬头望向天空,两个月亮正慢慢靠近,像要拥抱在一起。远处的海面上,那片光斑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无数光点在游动,像被困住的星星。
“我该走了。”林烨对着大海轻声说,然后转身,一步步离开海滩。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留下一个发光的脚印,像撒了一地的星尘。
当他再次回到货舱时,铁箱已经不见了,只有角落里的齿轮上沾着几缕银色的光,像从未消失过。通讯器里传来小王兴奋的声音:“船长!引擎修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林烨摸了摸手腕上的铃形印记,嘴角扬起一抹笑:“出发,去星尘坠落的地方。”
货舱的门缓缓关上,将那些锈迹斑斑的零件和不知名的蓝色粘液关在里面,只有一缕银色的光,从门缝里钻了出去,飘向遥远的星空,像在指引着方向。远处的暗物质星云依旧在流动,只是这一次,林烨觉得它像极了母亲留给他的那块墨玉,冷是冷,却藏着化不开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