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记马屁，拍得又响又亮，还带着几分“仙气”。
小娲姑娘似乎颇为受用，嘴角那抹浅笑加深了几分，连带着看韩莫的眼神都柔和了些许。
她又拿起一旁的甘蔗，放在嘴里，“咔嚓”咬下一小节，慢慢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罢了罢了，看在你这老儿今日尚算诚心的份上，有何疑难，不妨说来听听。本姑娘若知晓一二，提点你几句也无妨。”
那口气，活脱脱一个游戏红尘、指点迷津的世外高人……如果忽略她嘴里那嚼得“咔咔”作响的甘蔗的话。
韩莫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将自己对那“天地封正”的诸多困惑，捡着重要的，一五一十地向小娲姑娘道来。
从祭天法坛的选址和材质，到各类祭品的象征意义和搜集难度，再到那篇要命的“表文”该如何下笔才能“上达天听而不触霉头”，他都事无巨细地问了个遍。
当然，关于系统这个金手指的来历，他依旧守口如瓶，只推说是自己潜心悟道，从冥冥天意中感悟到的只言片语。
小娲姑娘一边听，一边百无聊赖地用那甘蔗节在青石板上画着圈圈，偶尔抬头看看天，又或者低头瞅瞅自己那双沾了些尘土的小脚丫。
那模样，仿佛韩莫说的不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封神大计”，而是隔壁村老王家丢了几只鸡的邻里八卦。
但韩莫却注意到，每当他说到一些关键的仪轨细节，或是某些特定祭品的隐晦要求时，小娲姑娘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深处，总会不经意地掠过一抹洞悉一切的微光。
这让韩莫愈发肯定，自己这次是找对人了！
待到韩莫将满腹的疑问倾吐完毕，口干舌燥之际，小娲姑娘也刚好将那节甘蔗的汁水吸吮干净，随手将甘蔗渣往旁边一扔。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秀气的小呵欠，这才懒洋洋地开口。
“唔……你说的这些，倒也不算什么秘闻。自古以来，凡欲承接天命，代天行化者，总免不了要走这么一套过场。”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或者是在回忆某些遥远的事情。
“先说那祭坛，”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随意地指向天空，“此物乃人与天沟通之桥梁，欲达天听，桥必固，道必畅。故而选址需择灵脉汇聚之地，上应星辰，下合地气，方能引九天清灵之气，摒退下界污浊之扰。”
“至于材质，自然是越能承载道韵、引聚灵机者为上。那些金石玉木，若能历经岁月沉淀，或得天地奇缘，自生灵性，便能更好地与天道共鸣。坛之核心，需一镇物，此物非同小可，需能定住法坛气运，压制一切邪魔外道，否则仪式一旦开启，引来的可就未必是天道垂青了。”
韩莫听得心头一凛，小娲这番话，虽未明说具体用何物，却点明了关键所在，比系统那冷冰冰的条文要透彻多了。
“再说祭品，”小娲姑娘又拿起一颗红艳艳的野果，在指尖抛了抛，“献祭于天，所重者，非其物之贵贱，而在其所承载之‘意’与‘德’。”
“天道高远，岂会稀罕凡俗之物？它所观者，是你之一片诚心，是你之一方水土，是你之一身功业。”
“故而，祭品需有灵性，需蕴生机，需载愿力，需彰功绩。死气沉沉之物，纵是金山银海，于天道而言，亦不过顽石粪土耳。”
“所谓蕴含众生信仰，便是看你是否得民心拥戴，是否能聚万民之念。”
“所谓代表一方水土精华，便是看你治下之地是否物阜民丰，生机盎然，你能否拿出足以称道之物，以证你牧民之能。”
“所谓彰显除魔卫道功绩，便是看你是否曾为这天地廓清寰宇，是否曾斩妖氛，靖邪魔，为苍生立下过汗马功劳。”
韩莫连连点头，只觉得茅塞顿开，对那些祭品的要求，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至于那‘表文’……”小娲姑娘说到此处，神色略微郑重了几分，“此乃你与天道直接对话之文书，最为紧要，切不可等闲视之。”
“无需辞藻华丽，也无需阿谀奉承。天心至公，洞察秋毫，非巧言令色所能动，亦非虚言妄语所能欺。”
“唯‘真’与‘诚’二字，方可上达天听。你之所行，你之所愿，你之本心，如实书之，辅以敬天之心，便足矣。莫要画蛇添足，反失其真。”
一番话语，如清泉流石，娓娓道来，却字字珠玑，直指核心。
韩莫听罢，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心中诸多疑虑，尽皆烟消云散。
“小娲姑娘高见，老朽……佩服得五体投地！”韩莫是真心实意地躬身一拜。
小娲姑娘却摆了摆手，嘴角一撇，露出一副“这有何难”的表情。
“此等常理，何需多言？大道相通，此类仪轨，不过表象耳，其内核不外乎‘敬天’、‘法祖’、‘利民’数语，略作思量，便可知晓。”
韩莫闻言，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您这“略作思量”，怕是比我烧干cpU想出来的还要精辟吧！
尽管被小娲这不经意间的“降维打击”给弄得有些郁闷，但韩莫此刻心中更多的还是踏实和感激。
有了这位“大佬”的指点迷津，再加上他自己这段时间的苦思冥想，一份条理清晰、目标明确，但也让韩莫看着就忍不住牙疼心疼肝疼的“天地封正筹备清单”，总算是在他脑海中形成了雏形。
从祭天法坛的选址规划、材料搜集、核心镇物的选择，到各类特殊祭品的寻找方向和替代方案，再到那篇关乎成败的“表文”的立意构思……
韩莫只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怕是又要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了。
但和之前那种没头苍蝇般的抓瞎相比，现在他至少有了明确的行动纲领。
只是，当他将清单上的各项事宜在心中默默梳理，目光触及到那几项被小娲姑娘看似随意提及，却又被他敏锐捕捉到的“核心祭品”时，韩莫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又拧成了一个疙瘩。
其中一项，便是那“沐浴万民愿力之初代神像残片”。
韩莫的意识，下意识地沉入自己那尊新神像的基座深处。在那里，依稀还保留着他最初穿越时，那座破败不堪、几乎被岁月遗忘的小小土地神石像的几块碎裂的残片……那些残片，承载了他最初的、也是榆树沟村民最原始的信仰之力。
而另一项，则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蕴新生土地最初生机之灵壤”！
“灵壤？还要是‘新生土地’的‘最初生机’？”
韩莫喃喃自语，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稀罕宝贝？听起来就玄乎得很！
这茫茫东胜神洲，他又该上哪儿去寻摸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灵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