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吊在心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就知道，吴世轩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但她还是试着说服他：“这次的画展有很多法国新晋画家参展，你的作品如果也能参展，可以让更多人注意到你。”
吴世轩似笑非笑地挑眉，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样啊……可是我不急着要让这么多人注意到我。如果我有这种打算，当初就不会把独家代理合同签给「the FRAmE」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白悠悠，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你说呢？”
吴世轩说得没错。
正如林瑾瑜所言，在S城，以吴世轩的身份，根本不需要依靠画廊来抬升地位。
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自己砸钱举办个展，想办多少场就办多少场。
以吴氏集团的资源，要和什么样的艺术家或画廊合作，还不是随着吴世轩的心情？
白悠悠的说辞，在吴世轩这里毫无吸引力。
看来吴世轩根本没有诚意合作，他今天把自己叫来，纯粹是为了拿她出气。
白悠悠暗自咬牙，她也是有脾气的。
她垂下眼睑，语气不咸不淡：“既然您没有考虑好，那就等考虑好再通知我吧。”说完，便伸手要收起合同。
男人的手掌突然压在了合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白悠悠不解地抬头，
只见吴世轩脸上的笑意已经褪去，狭长的眼睛慵懒地盯着她：“好大的脾气，这就是你们「the FRAmE」对待合作伙伴的态度？”
他扬了扬眉毛，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还是说……有边家的少爷给你撑腰，所以你的底气才这么足？”
“你……”白悠悠像是被猫咬了舌头，明明知道吴世轩在阴阳怪气地讽刺她，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或许是一直以来吴世轩对她的好脾气，让她忽视了吴世轩对画廊而言的重要地位。
白悠悠意识到自己的不专业，收敛了脾气，换上公式化的职业笑容：“那请您慎重考虑，如果考虑好了，随时和我联系。”
吴世轩看着她这副模样，玩心大起，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也许我今天就能考虑好，不如你留在这里等我的结果？”
白悠悠知道，自己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吴世轩就能把这个合作推掉。
而林瑾瑜已经百分百认定吴世轩会答应，她不能搞砸。
“好。”她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季天朗走过来找吴世轩，让他帮忙参谋油画的摆放和布景。
吴世轩已经提前和季天朗打过招呼，说自己合作的画廊的工作人员会来找他。
所以季天朗看到白悠悠并没有吃惊，还友好地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饮料。
“不用了，我等下就走了。”白悠悠摆摆手，心里希望吴世轩能听懂她的话外音——
她不想在这里待太久，他最好快点考虑。
吴世轩的嘴唇抿了抿，用眼角瞟了她一眼，起身去指导工作人员调整拍摄背景板。
陌生人在白悠悠周围来来回回，时不时有模特走过来拿桌上的饮料或香烟。
香水味、烟味，混合着汗水味和不知名的气味，再加上音响传来的震耳音乐，让白悠悠只觉得头晕脑胀。
吴世轩说让她等着，便真的让她等着。这会儿，已经见不到他的人影了。
等着等着，白悠悠身体一歪，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吴世轩忙完回到二楼，就看到已经在沙发上熟睡的白悠悠。
他不禁想起那次她在自己家的画室里睡着的模样，也是像现在这样，乖巧而顺服地蜷缩在沙发里，就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小动物。
那时候他只觉得她如同出水芙蓉般恬静，那张趁她睡着拍下的宝丽来相片还在他的抽屉里……
“醒醒。”吴世轩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看着她迷瞪的睡眼，调侃道：“你还真是在哪里都睡得着。”
他把签完的合同在她面前晃了晃：“喏，拿回去交差吧。还有，告诉林馆长，这次我只出一幅作品。”
白悠悠从他修长的指间接过合同，在混杂的空气里，她仍然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爽的雪松味。
“好，谢谢……”她还是感谢吴世轩没有真的为难她。抬头看向窗外，太阳快要落山了。
吴世轩看着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怎么回去？”
这里可不好打车。
白悠悠背上包，语气平静：“往下走点，应该能打到车。”
能打到才有鬼。这片地方，除了住户，根本不可能有车路过。
吴世轩见既然她不肯开口求自己搭她一程，干脆也狠下心随她去。
人家不稀罕，他何必凑上去？
“好。”他坐进沙发里，拧开一罐汽水，不再理会她。
白悠悠走在下坡的路上，明明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这周围仍然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了下去，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山。
尽管知道这里不是真的荒郊野岭，但独自一人走在没有人迹的路上，白悠悠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发毛。
她抬手第 N 次查看手机上的打车软件，都过去二十多分钟了，依旧没有车肯接单，加价也没用！
白悠悠不禁有些后悔，刚才要是让吴世轩搭自己一段就好了，哪怕是把自己送到离这里最近的地铁站也好啊！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远远传来了跑车浑厚的怠速轰鸣声。
白悠悠回头望去，是吴世轩的那辆黑色maserati Grancabrio
他一手搭在车窗边，面色不佳地把车往她身侧一靠，冷冷蹦出两个字：“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