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楼的飞檐在夜色中如淬了霜的刀刃，七层塔楼每一层都悬着青铜风铃，叮咚声混着积雪落地的轻响，在寂静的街角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夏真此刻扮作个佝偻的更夫，手中铜梆子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这是断剑楼暗桩传递“平安”的信号。
“第三更天，小心火烛——”他刻意压哑的嗓音里带着中州方言特有的尾音，腰间挂着的牛皮灯笼忽明忽暗，映得脸上的刀疤格外狰狞。苏影则化作个提篮卖炭的老妇，跟在他身后五步远，篮中炭块下藏着从万宝阁顺来的“破阵符”，符纸边缘还留着拍卖师袖口的金丝碎屑。
一、风铃阵现形
塔楼第三层的窗棂突然无风自动，三道黑影如夜枭般掠过檐角。夏真余光扫过，指尖在梆子上连敲七下——这是“有敌来犯”的警示。果然，最上方的风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整座塔楼的青铜铃铛同时震颤，肉眼可见的音波如涟漪般扩散，积雪从瓦当纷纷震落，在地面砸出铜钱大小的凹坑。
“是声波阵，”苏影低声提醒，手中炭篮突然向前一抛，篮中十二块炭块恰好落在阵眼位置，“主人，东南角第三根廊柱！”
夏真手中棒子化作短刃，刀柄处刻着的混沌纹瞬间亮起。他迎着音波强行突进，短刃斩在廊柱上的刹那，木屑飞溅中露出嵌在柱心的“断剑令”——正是启动风铃阵的关键。混沌灵根的金光顺着刃口渗入，断剑令表面的符文突然扭曲，整座塔楼的铃铛应声哑然。
“好胆！”楼内传来暴喝，十六道身影从各层窗口跃出，腰间佩刀清一色的断刃样式——正是断剑楼的精锐“残刃卫”。为首者面色铁青，盯着夏真手中的断剑令怒喝：“你是混沌殿的余孽？”
夏真不答话，指尖在断剑令上快速掐诀，符文逆转让整座塔楼的灯火瞬间熄灭。黑暗中，苏影的破阵符化作流萤般的光点，精准点在残刃卫们的膻中穴。这些常年在黑暗中行事的杀手顿时乱了阵脚，有人误触同伴的刀刃，痛呼声中血花四溅。
二、密室现玄机
塔楼第七层的密室传来机械转动声。夏真借着火光熄灭的瞬间遁入地下，混沌灵脉的被动技能让他清晰“看”见土层下的密道：三枚倒刺弩箭暗藏转角，地面的青石板每隔三块便有一枚触发式地钉。他贴着墙壁潜行，掌心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是嵌在墙中的青铜罗盘，罗盘中心刻着半柄断剑，剑刃指向正北。
“原来如此。”他轻笑一声，指尖金纹按在罗盘缺口处，混沌灵根的金光与断剑纹路共鸣，密道尽头的石门轰然开启。门内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让他皱眉，借着袖口荧光看去，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人名，每个名字旁都标着数字：“萧战，37次；铁血卫第三队，19次；七皇子余党，42人……”
苏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提着从残刃卫那里夺来的羊皮卷：“主人，这是断剑楼近两年的暗杀名单，上个月他们刚在西峪关截杀了三名替您寻医的老臣。”她指尖划过“李太医”三个字，声音突然冷下来，“李大人的断指，被做成了信鸽脚环。”
夏真的指尖骤然捏紧，石壁上“七皇子余党”的刻字在金光中微微发烫。他忽然注意到名单最下方有行小字：“混沌殿密卷，藏于断剑令剑鞘”——正是方才被他取下的断剑令。剑柄处的暗扣轻轻一按，三寸长的玉简应声滑落，玉简表面刻着的星图，竟与他从黑风寨得来的半块空间玉简严丝合缝。
三、调虎离山计
塔楼外突然传来震天响的马蹄声，十八盏绘着铁血卫狼头的灯笼照亮整条街道。萧战的怒吼穿透夜色：“夏真！你以为躲在断剑楼就能逃？老子把整座楼围了！”
苏影望向密道另一端的通风口：“城卫军的重甲步兵正在封锁四周，萧战带了三十名铁血卫，筑基境以上的有七人。”她忽然瞥见夏真手中的两块玉简，眼中闪过惊讶，“这是‘混沌九星图’？传说集齐九块就能打开混沌殿地宫？”
“现在有两块。”夏真将玉简收入储物戒指，指尖在断剑令上刻下新的符文——正是大皇子夏天的生辰八字。混沌灵根的金光顺着刻痕渗入，断剑令表面突然浮现出“夏”字血纹，“萧战不是想找我吗？那就让他以为，我把断剑楼的密卷送去了二皇子的地盘。”
密道外传来残刃卫的叫骂声，显然他们重新点燃了灯火。夏真忽然扯下更夫的衣裳，露出里面绣着二皇子“赤焰纹”的内衬，又将断剑令狠狠刺入墙面：“等萧战进来，会看见这个——还有，”他指了指苏影手中的羊皮卷，“把李太医的名字用血涂红，画个箭头指向北方。”
苏影立刻明白他的意图：“您是要让大皇子以为，二皇子的人抢走了密卷，还杀了断剑楼的暗桩？”她快速用匕首划破指尖，在羊皮卷上留下斑驳血痕，“不过萧战那家伙多疑，怕是会亲自去北方查证。”
“他当然会去。”夏真望向通风口外的铁血卫阵列，混沌灵脉让他清楚感知到每个修士的灵气波动，“但在他动身之前，”他忽然取出从万宝阁顺来的“传音海螺”，将注入了夏天生辰八字的断剑令碎片放了进去，“先让夏天听听，他最信任的断剑楼，是怎么被‘二皇子的人’砸了场子。”
四、星夜遁走时
当萧战踹开密室大门时，看见的是墙面刻着的赤焰纹，以及断剑令上渗出的血光。羊皮卷被钉在墙上，李太医的名字旁画着向北的箭头，而他最看重的断剑令，此刻正插在刻着夏天生辰八字的符文中央，像极了某种诅咒。
“大人！塔楼地下有地道！”铁血卫的 shout 声从下方传来。萧战猛地抽出佩刀，却听见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两个戴着赤焰纹面具的身影正踏月而逃，其中一人怀中抱着的玉盒，正是今晚万宝阁丢失的混沌灵根仿制品。
“追！往北方！”萧战怒吼着挥刀，三十道身影瞬间分成两队，一队追向假目标，另一队则跟着地道痕迹向南。而真正的夏真和苏影，此刻正贴着断剑楼地基的阴影，借着混沌灵脉的隐蔽效果，朝相反方向的贫民窟潜去。
“主人，您说夏天收到海螺传音后，会先对付二皇子，还是先查断剑楼的内鬼？”苏影轻声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烤红薯，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夏真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香混着炭火气在舌尖炸开：“他会先砍了断剑楼楼主的头——毕竟，断剑令上刻着他的生辰八字，比二皇子的赤焰纹更让他忌惮。”他忽然抬头望向星空，混沌九星图的两块玉简在储物戒指里轻轻发烫，“而且，萧战追去的北方，正好有个废弃的黑风寨分舵——那里埋着我去年埋下的假剑骨。”
苏影忍俊不禁：“您这招‘借刀杀人’套着‘调虎离山’，倒像是把当年东宫太傅教的兵法，全用在了阴谋诡计上。”她忽然指着前方巷口，那里停着辆青布马车，车辕上拴着的灰马，正是万宝阁拍卖时萧战的坐骑。
“该换个身份了。”夏真轻笑，千幻面具在脸上泛起微光，转眼间变成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商贾，“萧战追丢了人，总得有个‘目击者’告诉他，看见两个戴赤焰纹面具的人，往二皇子的别庄去了——”他拍了拍马车，“就用他的马，送他份‘大礼’。”
当萧战气喘吁吁地追到北方废弃寨子时，看见的是满地的赤焰纹香囊，以及中央石台上摆着的“剑骨”——那是用普通精铁伪造的，表面却刻着与夏真剑体相同的纹路。他正要伸手触碰，石台下的炸药突然引爆，火光中，萧战看见碎石上用鲜血写着：“夏天，你的皇位，我夏真，要定了。”
雪，又开始下了。夏真坐在真正的马车上，看着车窗外渐渐变小的断剑楼火光，忽然取出半块空间玉简。在混沌灵根的金光中，玉简表面的裂痕正在缓慢愈合，而裂痕深处，隐约可见九星连珠的图案。
“苏影，”他忽然开口，“你说，当九块玉简集齐时，出现的会是混沌殿的地宫，还是……”他指尖划过心口，那里，剑骨碎片正随着玉简的震动而共鸣，“我遗失的剑骨本源？”
苏影望着他眼中跳动的金光，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太子殿外的血泊里，少年被剜去剑骨时，眼中也是这样倔强的光。她轻声道：“不管是什么，奴婢都会陪着主人——直到您重新站在九霄之巅，让所有亏欠过您的人，都付出代价。”
马车碾过积雪的声音咯吱作响，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这次是标准的“平安四更”。夏真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混沌灵脉带来的灵气正源源不断地涌入经脉，修补着当年被撕裂的剑骨连接处。他知道，这场与兄长们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混沌灵根的觉醒，不过是个开始。
车轮转过街角，灯笼的光映在雪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没有人知道，今夜之后，中州城的暗桩网络将迎来一场血洗，而某个本该“死去”的七皇子，正带着他的复仇与希望，在这混沌初开的世道里，踏出属于自己的第一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