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几何结构图如同烙印在燃烧的视网膜上,带着归墟之瞳那吞噬万物的终结气息缓缓褪色,留下意识深处灼烧般的幻痛。玄阴傀心裂痕深处浮现的武器奥秘,在魔女残念被震慑的短暂间隙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散尽,更现实的冰冷已顺着瘫痪的神经网络蔓延至舰体末端。
尾部推进阵列区域。
神经网络的瘫痪如同斩断了舰体四肢的筋腱。原本稳定喷射、竭力维持不周山号姿态的幽蓝光流,此刻如同垂死巨兽紊乱的呼吸,忽而暴涨如失控的熔岩喷泉,忽而衰弱如风中残烛,每一次剧烈的功率波动都伴随着推进器喷口内部结构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巨大的能量震荡顺着龙骨传递,加剧了舰体腰部和右舷创口补丁的颤抖,边缘新生的活性金属结构在反复撕扯下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在这混乱的能量涡流中心,在那因过载冲击和神经瘫痪而防护力降至最低的推进器喷口内部,之前右舷创口被轰击时入侵的、那些细微如尘的灰色孢子,如同找到了温床的致命霉菌,开始疯狂地滋生、蔓延。
它们不再满足于侵蚀暴露的神经接口。失去神经网络的有效监控和活性金属的主动防御,孢子集群顺着紊乱的能量乱流,如同灰色的潮水,无声地淹没了喷口内部精密的能量导流叶片、冷却管道内壁、甚至是核心燃烧室的部分隔热层。
嗤……嗤嗤……
细微却密集的侵蚀声被能量喷射的轰鸣掩盖,却在神经网络的底层反馈中清晰得如同亿万只毒虫啃噬骨骼。孢子分泌的粘稠幽绿腐蚀液如同活物,贪婪地分解着一切接触到的金属结构。导流叶片表面迅速泛起灰白的锈蚀斑点,边缘变得脆弱、卷曲;冷却管道内壁被蚀穿,残留的冷却液蒸汽混合着孢子代谢的暗绿色酸雾呲呲喷溅;燃烧室边缘的隔热层如同被强酸泼过的纸张,迅速软化、塌陷。
推进阵列的功率输出曲线在神经网络的瘫痪视图中剧烈地上下跳跃,峰值越来越低,谷底却越来越深。每一次光流的剧烈波动,都伴随着喷口内部结构在孢子侵蚀和能量冲击双重作用下的进一步崩解。不周山号庞大的舰体如同失去了一条腿的巨人,在虚空中踉跄得更加厉害,翻滚的幅度越来越大,彻底暴露在暗金镜面母舰冰冷的凝视之下。
墨九霄的感知被强行分割。意识一角残留着归墟之瞳结构图的冰冷余韵,另一角是魔女残念在玄阴傀心深处蛰伏的阴寒触感,而更庞大的部分,则被尾部推进区域传来的、如同舰体被缓慢凌迟般的侵蚀痛楚所淹没。他试图调动第八窍残存的力量去净化,但法则脉络的剧痛和神经网络的瘫痪,让任何精细的能量操控都变得如同在风暴中穿针般不可能。
就在推进阵列的功率即将跌破维持基本姿态的临界点,内部结构在孢子集群侵蚀下发出解体前哀鸣的瞬间——
异变,在绝望的土壤中悄然萌发。
并非来自墨九霄的干预,而是源于那些覆盖在推进器内部结构表面的暗紫活性金属本身。
这些覆盖在舰体各处、拥有基础自愈和塑形能力的金属,在孢子集群的疯狂侵蚀下,并未像普通金属那样迅速锈蚀瓦解。相反,它们与孢子分泌的幽绿腐蚀液接触的表面区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持状态。活性金属的光泽在腐蚀下迅速黯淡,甚至出现板结和孔洞,但它的“活性”并未完全消失。在微观层面,构成活性金属的纳米单元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原始生命,在孢子分泌的腐蚀液和自身被分解的威胁下,展现出一种令人惊异的……适应性。
一些活性金属单元不再试图修复被腐蚀的自身,而是如同饥饿的掠食者,开始反向……吞噬那些附着在表面、分泌腐蚀液的孢子个体!
过程无声而惨烈。细微的活性金属丝如同最坚韧的菌丝,强行刺入孢子的外壳,注入某种分解性的能量流。被攻击的孢子剧烈挣扎,分泌出更多的腐蚀液,但这种同归于尽式的反击,反而刺激了周围更多的活性金属单元加入这场疯狂的吞噬!
如同在灰色的霉菌潮水中,突然涌现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黯淡紫光的“食肉鱼”。它们悍不畏死地扑向孢子,以自身部分被腐蚀溶解为代价,强行撕开孢子的外壳,将其内部的活性物质和能量结构……吞噬、同化!
这并非有组织的反击,而是物质在生存本能驱使下的、最原始残酷的进化竞争。
效果起初微乎其微。相对于庞大的孢子集群,被激活吞噬本能的活性金属单元只是汪洋中的几点星火。但这一点点微弱的抵抗,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激起了孢子集群更剧烈的反应。更多的孢子被吸引过来,分泌出浓度更高、更具侵蚀性的幽绿粘液,试图彻底淹没这些胆敢反抗的金属“细胞”。
然而,吞噬了孢子物质的活性金属单元,在自我毁灭的边缘,其内部结构竟发生了细微而关键的改变。它们表面黯淡的紫色光泽中,开始混杂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孢子的幽绿色泽。其塑形和流动能力在腐蚀液环境中非但没有继续下降,反而……增强了一丝!仿佛在孢子的侵蚀压力下,它们被迫进化出了对腐蚀环境的……耐受性,甚至开始利用孢子物质来强化自身!
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多的活性金属单元在同伴牺牲的刺激和吞噬带来的微弱强化下,加入了这场反向吞噬的战斗!推进器喷口内部,形成了一片微观层面的残酷战场:灰色的孢子潮水与闪烁着紫绿异光的活性金属“鱼群”疯狂地撕咬、吞噬、同化、再被吞噬!
最终,当这场微观战争的烈度达到某个临界点时——
覆盖在推进器喷口内壁、能量导流叶片表面、甚至部分燃烧室边缘的活性金属层,其整体形态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剧变!
原本相对光滑或流动的金属表面,如同获得了生命般,开始缓缓地……蠕动!无数极其微小的、如同菌落般的凸起和凹陷在其表面形成、消失、再形成。这些蠕动的区域并非混乱无序,其运动轨迹隐隐构成了一种极其繁复、带着生物质感的防御性纹路。纹路的线条间,残留的孢子外壳碎片和幽绿腐蚀液残留被新的活性金属结构强行包裹、固定,如同镶嵌在盾牌上的战利品,散发着微弱的、混合了紫光与幽绿的奇异光泽。
一种全新的、融合了活性金属基础特性与孢子生物侵蚀特性的……生物活性装甲层,在死亡的威胁下,于推进器内部最脆弱的区域,如同涅盘的毒花,诡异而顽强地生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