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继续静静跪在地上,却只一味的垂眸敛容,一言不发。
皇帝亦是与她赌气,并不让她起身,只一心伏案批阅奏折。毛笔偶尔划过奏折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一时辰等于两个小时)
如懿的双膝早已跪得酸软无力,却仍倔强地跪在原地,任凭双膝泛起如蚂蚁啃噬一般的痛,也无动于衷。
皇帝有意让她久跪一些,便故意反复翻阅那几卷奏折。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天色渐暗,外面的太监进来请皇帝翻牌子:“请皇上翻牌子。”
皇帝也不急着翻牌子,倒是施舍般地赏赐如懿一个眼神。
看到如懿正轻抚着那因久跪而疼痛的膝盖,却又有些心疼,声音却是冷冽:“罢了,起来吧。”
如懿膝盖处绵软无力,只能靠惢心搀扶,才勉强踉跄着站起身来。
她方才起身,往皇帝那边一瞥,却见皇帝的指尖,在那几十个绿头牌上如淙淙流水一般拂过。
最后,皇帝指尖便落在其中一张绿头牌上,轻轻一翻,含笑道:“今夜,便让嘉嫔侍寝。
嘉嫔温柔婉顺,侍寝最得朕心,不像有些人啊,变得越发呆板无趣了。”
如懿听着这番话,只觉胃中一阵翻涌,有绵绵不断的恶心涌上心头。
她几乎要咬碎了银牙,指尖深深嵌入肉里,有些站不稳了。
皇帝侧目,斜睨如懿一眼,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指尖又点向另一张绿头牌,道,
“这娴妃的绿头牌看着有些旧了,摆在那儿,碍了朕的眼,待会儿取出来,让内务府重新造一块新的绿头牌。
叮嘱他们用心造,好好造,慢慢造来,不必急。”
“嗻。”
待那太监躬身退下,殿内重归寂静。
皇帝缓缓抬眼,声音仿佛是寒冬里的一缕冰风:“还不告诉朕,你今日究竟为何如此反常?”
如懿唇齿发寒,眸中已然盈满泪水:“但求皇上相信臣妾,臣妾所做的一切,从始至终,皆是为了皇上的子嗣,为了大清国运!”
皇帝蹙眉,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你又在瞎说什么?什么子嗣,什么国运?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如懿泪光闪烁,眼尾湿红,更平添几分委屈,“皇上不必知道臣妾在说什么。若是皇上知道,只怕,您也会宁愿臣妾离了您才是。
有的话太难堪,臣妾……臣妾不想让皇上知道。
皇帝血气上涌:“你!好,你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让朕知晓,那也便罢了。如此不想留在朕的身边,那朕成全你,朕赏你一段时间的清静 。
来人,传旨下去,娴妃降为娴贵人,禁足承乾宫。”
如懿却立时跪下道:“皇上既然将臣妾禁足承乾宫,想必,定是不愿意见到臣妾,倒不妨直接将臣妾打入冷宫吧。”
“你!”皇帝胸腔急剧起伏,怒斥道,“疯了!娴妃你真是疯了!冷宫?你要去那儿?好,好,你宁愿去那儿,都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
那朕便也一并成全了你吧。
既然你想去冷宫,那你的贵人位分也不必留着了。李玉,娴妃打入冷宫,废为庶人! ”
如懿也并不着急。
她明白,眼下的皇帝越恼火,那么之后的他,便越发厌恶富察琅华的所作所为,而心疼她的牺牲与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