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工人将印好的报纸装箱时，他为这份报纸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大明日报》。
全部印完时，天已五更。
随即立刻着手安排派发事宜。
“先送到宫中，定要让皇祖父看到。”
“再就是金陵城中的皇族、权贵、武将以及六品以上的官员。”
“首次发行，这些人每人一份免费赠送。”
“剩余部分则由报童沿街售卖，每份四文钱。”
金陵城内，单张纸的市价约一文钱。
然而，《大明日报》因是大批量采购，直接从造纸作坊进货，所以价格更低。
按照约定的价格，每日购纸一万张，仅需三千文。
成本因此大幅降低。
刚刚问世的报纸尚显粗糙，仅有一页内容。
加上油墨与印刷费用，《大明日报》每份四文钱的成本，朱允熥还能盈利两文半。
当然，免费赠送的不算在内。
但免费赠送只是初期策略，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看着所有报纸顺利送出，东方渐白。
街巷间传来阵阵公鸡啼鸣声。
彻夜未眠的朱允熥舒展了一下身体，深吸一口气。
杨士奇递上写好的请罪奏折及归还宝刀的奏折。
朱允熥再次投入到紧张的抄写与修订工作中。
这些文件必须亲手完成，才能彰显诚意。
假手他人，若被老朱知晓，必定会严重扣分。
今日朝堂之上，必将有一场真正的较量。
能否成事，只看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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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
吴王府的大门徐徐开启。
外面早已备好了马车。
朱允熥缓步而出。
在他身后，两名魁梧男子紧紧跟随。
二人**上身，双手反绑，背部插着荆条。
此乃蓝玉与傅叶。
杨士奇亲自送行。
“殿下今日赴宫，最好带上更多护卫。”
杨士奇说道：“除却表面增派三倍兵力外，昨夜我又让赵瑞秘密调集新军，暗中护送。”
朱允熥笑着摇头，“这实在不必。金陵城里，谁敢对我不利？”
“况且，亲王出行自有规矩，若逾越，反倒招来非议。”
“我虽无所畏惧，却也不想惹麻烦。”
杨士奇略显忧虑地摇首，“非也。”
“往昔或许无人敢动殿下。”
“然而今朝早会，若殿下保全蓝玉，即便未即立储，也相去无几。”
“情形已截然不同！”
“争夺高位，历来凶险万分。”
“困兽犹斗，孤注一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殿下切记谨慎行事，方能长远无忧。”
“无论我们如何筹划周密，终究难敌强横之力。”
“匹夫之怒，足以溅血五步；十步之内，足可敌国。”
“此事不得不防！”
“殿下今日押送凉国公入宫，多带些人手护卫，亦属理所当然，无人能指摘。”
朱允熥听罢，唇角微扬，未置可否。
这等琐事，无关紧要。
未雨绸缪，何乐而不为？
“该叮嘱的我都叮嘱了。”杨士奇道：“殿下只需牢记‘莽’与‘孝’二字。”
“以莽为刃，以孝为蔽，自能平安无虞。”
“我在此静候殿下捷报。”
朱允熥轻轻颔首，随即登车而去。
马车辚辚而行。
蓝玉与傅叶紧跟其后。
身后又有两支卫队护驾。
金陵城里已尽人皆知，凉国公蓝玉被擒的消息迅速传开。清晨的街道虽冷清，但围观的人群却络绎不绝。看到蓝玉与傅叶的模样，众人议论纷纷。
……
……
……
献王府内，朱允炆、黄子澄、方孝孺彻夜未眠。得知老朱赐予朱允熥宝刀后，三人先是一惊，随即恢复镇定。老朱在圣旨中并未提及朱允熥捉拿蓝玉一事，这表明了他的立场：蓝玉是否有罪，如何处置，尚无定论。朱允熥的行为亦未获认可，因此此事仍可重新商议。
三人下定决心，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给蓝玉定罪，并给朱允熥安上“违抗圣命”、“鲁莽行事”的帽子。
“时机到了，今天就把我们搜集的吴王罪证全部呈报陛下。”
房间里，方孝孺面容严肃地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黄子澄说道，“我们筹备许久，现在正是时候。”
“奏折我早已写好。”
“吴王窃权、图谋反叛，不孝、无礼、大不敬、不睦、恶逆、不义……种种罪行数不胜数，总计三十六条。”
“吴王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献王殿下毕竟是他的兄长，我又是献王的老师，亲自参奏有些不便。”
“所以，我为参奏吴王写了十几份奏折。”
“今日上朝，将由御史大夫、各部给事中以及众官员分别呈递。”
朱允炆心中有些忐忑。
“这么急着行动，是不是太仓促了？”
他莫名感到心神不宁。
皇爷爷见到这些奏折，会有怎样的反应？
真的会降罪于朱允熥吗？
“非也。”
黄子澄摇摇头。
“吴王假借尽孝之名，突然拘捕凉国公蓝玉等人。”
“此举实际上是为了救蓝玉。”
“还将其秘密关押府中一夜。”
“二人必定商议妥当，今日如何**朝廷。”
“若陛下被他们蒙蔽，放过蓝玉等人，那献王殿下继承大统的机会，恐怕荡然无存。”
朱允炆内心一紧，问道：“情况真有这般糟糕吗？”
方孝孺点头回应：“黄兄所言不差。”
“满朝文武官员，都倾向于拥立吴王为继承人，这一点众人皆知。”
“吴王昨天抓了凉国公蓝玉，那些武将勋贵或许会有怨言，但过了一夜，他们应该也能理解其中的道理。”
“吴王这么做，既是为了保全蓝玉，也是为了保护其他武将勋贵。”
“毕竟，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将领之间，有着深厚的袍泽情谊，关系密切。”
“这样一来，他们不但不会怪罪吴王，反而会心存感激。”
“如果吴王能够赢得这些武将的支持，而陛下也不压制他们，那么吴王继位就是必然的结果。”
“昨晚没能把蓝玉从吴王府带走，今天我们就必须全力以赴。”
“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输了就再也没有机会。”
“不能再有任何犹豫了。”
朱允炆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两位老师已经决定了，学生自然会全力配合。”
“请问两位老师，今天我在朝廷上又该怎么表现呢？”
方孝孺捋了捋胡须，瞥了他一眼，说道：“世上所有长辈都希望晚辈具备五常五德。”
“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殿下今日需要做的，就是再次呈递一份奏章，请求立吴王为储君，以此展现您的仁慈和兄弟间的深情厚谊。”
“若有大臣弹劾吴王的过错，殿下可以替他辩护。”
“但同时也要让皇上清楚了解他的错误。”
“这就是所谓的以退为进，不争为高。”
朱允炆躬身行礼：“先生所言极是，学生铭记于心。”
“关于立他为储君的奏章，我之前就已经写好，今天就直接呈交。”
方孝孺微笑着点头，接着说道：“殿下尽管放心。”
“今天这件事，我们至少有八成把握成功。”
“毕竟，除了吴王，还有蓝玉。”
“蓝玉的罪行，更是数不胜数。”
“就算定不了吴王的罪，只要给蓝玉定了死罪，我们也算是稳操胜券。”
朱允炆听他说完，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想想也是。
自己等人筹备这么久，也应该有所收获了。
今天在朝堂上，说不定自己真的有机会夺得那梦寐以求的储君之位。
他心里想着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笑意。
恍惚中，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穿上储君服饰，接受册封的画面。
思绪一转，又浮现出登基仪式上的场景，端坐龙椅，百官朝拜。
他的笑容愈发得意，嘴角甚至流出口水。
……
“万事俱备，咱们这就入朝吧。”
“昨夜顺天府增加了不少巡夜的差役，夜晚出行不太方便，还有些人尚未联系到。”
“趁今早朝还未开始，再叮嘱几句。”
黄子澄话音刚落，只见门外进来一名仆人，手里拿着一张纸。
“殿下，这是今天的《大明日报》，由吴王殿下督印出版，说是第一版，《大明日报》特意派人送来了一份。”
朱允炆略显惊讶。
朱允熥办报的事，是朱元璋亲批的，当时自己也在场，自然知晓。
没料到，正好是今天发行。
他是故意选在这一天吗？
方孝孺先接过了报纸，扫了一眼，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老天助我们！”
“吴王胆敢发行这种报刊，满篇荒谬之语，这简直是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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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急忙接过报纸，黄子澄也探头观看。
看着看着，两人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接着，黄子澄问送报的小厮：“你知道这报纸总共印了多少份吗？”
那人回答说：“小的特意问过，这是《大明日报》首次发行，共印了一万份。”
“这么多？”
黄子澄倒抽一口冷气。
在这个时代，印制一万份，绝对是个惊人的数目。
“这张报的第一版谈的是陛下早年的经历，第二版刊登了大明律法，唯独这第三版——”
黄子澄沉思道：“写的尽是已故太子的事。”
自从已故太子去世后，陛下伤心过度，一直禁止提起。
可现在，吴王偏偏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