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逸辰随即转过脸看向张兰:“张姐,你能给我详细讲讲从孩子受伤到现在你们的所有状况吗?”
这个孩子的妈妈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旁边拉过来凳子坐下,开始徐徐讲来:“我原本是个家庭主妇,平时就接送孩子上下学。他爸爸在附近的水厂上班。半年前,孩子学着电视上研究什么导体,结果不慎触电,他爸爸看到后去拉他,也被电伤到……”说到这里,张兰开始有些哽咽。
小亮在桌旁看到妈妈难受,立刻站起身,用双臂的残肢夹起两张抽纸,平铺在桌上后又小心夹起,缓缓走过来递给妈妈,接着凑近妈妈的脸,小声说:“妈妈,两位叔叔都在这里,你别掉泪了,让叔叔也感到难受。”
看到孩子如此懂事,不仅乔逸辰心中触动,就连张旭也侧过脸,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乔逸辰望着孩子手臂的残端——没保住肘关节,却在肘关节上方保留了最长的长度,这样的长度基本可以满足夹东西的需求 。
孩子妈妈平稳了一下心情,朝孩子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他爸爸伤得厉害,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人还是没留住。我们家本就是农村的,在这边也不是富裕家庭,分期付款的房子当时因为治病没钱也被卖掉。现在我们住的房子是租的,一个月500块钱,虽然寒酸了些,可我们娘俩也算有个地方住。小亮从受伤后就没再去学校,课程也拉下了很多。我文化不高,就尽自己所能在家辅导他,现在让他练着写字,孩子的手又痛又痒,总是坚持不下来……”说着,张兰的眼眶里又充满了泪水。
小亮又凑过去,小声对妈妈说:“妈妈,你别难受,慢慢来,我慢慢就能坚持下去了。”
这时,乔逸辰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小亮说:“小亮,你到叔叔这边来,让我看看你的手。”小亮缓缓地走了过来,一点也不胆怯地把两臂残肢伸到乔逸辰跟前。乔逸辰看着伤口的残端,青紫一片,上面有些许破皮,他仰脸问:“小亮,现在都是什么时候痛,痛得厉害吗?”小亮尴尬地笑了笑:“还行,痛能坚持,就是有时痒得受不了,还没办法挠,难受得很。”
这话当然让乔逸辰更有感受,他又抬脸望向小亮:“小亮,你想不想看看叔叔的手?”小亮望着他光秃秃的肩膀,疑惑地点了点头。乔逸辰转脸望向张旭:“张旭,把我外套帮忙脱下来。”张旭帮忙拉开拉链,脱下外套。乔逸辰里面仍是那件白色棉质短袖,他抖了抖短袖,可袖子虽短,仍露不出残肢。试了几下没成功,他对着小亮笑了笑,又看向张旭:“张旭,帮忙把袖口撩起来。”
张旭撩起他左肩的袖口,小亮在望向残肢的那刻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张兰也看向乔逸辰那段短短的残肢——骨头最多也就5厘米,在肩头下只是个小小的凸起,下面坠着一小块软肉,随着他抖动肩膀轻轻颤动。肩膀宽阔,可这一小段残肢没有一点肌肉,仅靠皮肉包裹骨头,显得格外纤细,与他厚实的胸肌极不协调。
乔逸辰又对张旭说:“把我的右手也撩起来。”张旭撩开他右臂的残肢,和左边一模一样。乔逸辰抖了抖肩膀,两截毫无用处的残肢下,坠着的软肉轻轻晃动:“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手。小亮,你的情况比我的好多了,我现在都能自食其力养老婆孩子,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呀?”
这时,小亮目不转睛的望着乔逸辰问:“叔叔,你还痛吗?”这句话让乔逸辰鼻子一酸——这个孩子关心的不是他自己的未来,而是我的胳膊还痛不痛。多好的孩子啊!乔逸辰努力压抑情绪,笑着说:“不痛了,已经好多了,只是阴天下雨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难受。”
小亮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也是。可是叔叔你一点手臂都没有了,你平常吃饭,穿衣服怎么办呢?”这时张兰急忙去拉孩子,生怕问话让乔逸辰尴尬。乔逸辰笑着制止:“姐,你别拉他,我跟孩子好好交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