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妍洗了澡出来，江湛正站在浴室门口等着她。两人对视，都没有说话。景妍坐到梳装台前拿起电吹风吹头发，江湛想接过风筒，她躲开了。
江湛阴着脸，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景妍吹好头发，转过身，刚要开口，江湛打断她。“伤害我们感情的话最好别说。”
景妍看着他，“江湛，你瞧不起我的出身是吗？”
“胡说八道。”
江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他真的瞧不起她，还会费尽心思和她在一起吗？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从我们认识我的第一天起你就知道。”景妍说。
“那又怎样？我不是一直在带着你跨越阶层吗？”
景妍低头轻叹了一口气。“我认为这很难。”
“那是因为你不努力，你一直没有致力于跨越阶层，还活在你的思维定势里。我就不明白，做小时工真的那么荣耀吗？让你宁愿放弃大好的学习机会？”江湛激动地说道。
“我只是想自食其力，我能养活自己，我不想做依附于人的凌霄花。”
“想做攀援的凌霄花，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本。”江湛脸色难看极了。
“我不明白，我们俩谈的这场恋爱为什么一定要以我失去自由为基础？”景妍问。
“过一阵子不忙了，我会带你出去玩。现在你就好好学习、运动就行了。”
争吵戛然而止，景妍不想再和他争辩下去了。她永远都说不过江湛，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景妍的抗争并没有让江湛的管制有一丝松动，相反更严格了。她觉得透不过气来。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只有一次恋爱经验的她就是觉得和顾瀚在一起更轻松、更快乐、更释放。
半夜里，景妍“啊”的一声惨叫将江湛惊醒。他急忙打开床头灯，景妍摸着自己的脚在呻吟。她的脚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还挺深，汩汩的流着血，脚边的床单上一片血迹。
江湛赶紧取来医药箱，给她清洗伤口，擦药，包扎。睡得迷迷糊糊的景妍只顾着脚上的疼，没有像往日里用被子紧紧盖住自己的身子，或者披上睡袍，今晚的她只穿了一个真丝吊带睡裙，身体的私密处若隐若现。
一侧吊带耷拉在胳膊上，露出小香肩，胸前一抹浑圆若隐若现，颇有几分少妇的味道，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江湛的眼睛定住了，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抖动，咽了咽口水。睡前才刚做过，这会儿怎么又有强烈的欲望升腾呢？他轻咳了一下。
景妍完全没有察觉，嘟着脸，皱着眉，噘着嘴，看着自己的伤口。
这不就是老夫老妻的感觉吗？江湛抿嘴一笑。
江湛奇怪床上能有什么把景妍的脚扎成这样，翻了翻她脚底的被子，翻出一个牙刷把，牙刷的毛头已经不在，磨成了尖尖的刺刀状，上面带着新鲜的血迹。
拿着牙刷把他反复端量，渐渐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看向景妍，景妍感觉到他目光的寒冷，顿时浑身是汗，眼眸低垂，身体不由得缩了缩。
江湛一只手举着牙刷把，另一只手抬起景妍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眼里寒气逼人，“这个是用来杀我的？还是你想自杀用的？”
被抓了现行，景妍躲避着他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当时是想……用来撬门的。”
“在哪儿打磨的？”江湛步步紧逼。
“阳台。”
“磨了多久？”
“九天。”
“怎么会在被子里？”
“塞柜子里了，可能是换被子……”
景妍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当时就是随手塞进装被子的柜子里，时间长都忘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跑床上来了。
显然她是蓄谋已久，江湛很是恼火，眼神里有迫人的戾气。
“这样的凶器还有吗？说！”
他的手用力，景妍疼得眉毛都皱在一起，急忙摇头，“没……没有了。”
江湛冷冷地看了景妍几分钟，松开手，把她往床上一推。
“穿好衣服。”
江湛一脸阴翳，语气凌厉，把睡袍砸在景妍身上。景妍低着头，穿上睡袍，系好腰间的带子。
穿好睡袍的江湛拿起手机，命令保镖上二楼。
“江总。”保镖在门外轻声报到。
江湛打开门，站在走廊里，指着景妍的房间，“搜，仔仔细细地搜，一个角落都不能落下。”
景妍偷着看了看江湛，他浑身气质冷得像要结冰，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色的眸子更是深不可测。景妍咬着嘴唇，站在一旁不敢动。
“江总，没有搜到可疑的东西。”
周姨披着衣服一直站在走廊里，看保镖这么说，赶紧进入景妍的房间收拾。
“回你房间去。”
江湛冰冷的话语似乎能把景妍瞬间冻结，她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房间。
“不许睡觉。”
江湛补充的这一句在景妍后脑勺炸响，吓得她浑身一颤。
房间里所有角度都被翻了一遍，床单、被罩都被扯了下来，周姨拿出一套新的换上。
十多分钟后，江湛拿着保镖在卧室里搜出来的一个布袋子来到景妍房间。他解开袋子，把里面大大小小的石头倒在地毯上，这都是景妍在院子里莲花池边的甬路上一天挖一个偷着捡回来的。
“这是用来砸我的，是吗？”
江湛眼里发射出道道寒光，彻骨的寒意让景妍犹如身在冰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低垂眼帘，默不作声，两手紧张地相互搅动着。
江湛知道这些石头是从甬路上抠出来的，恶狠狠地瞪着她，像要爆炸了一样，冷厉的语气不容辩驳：“明天把你抠下来的这些石头按原样放回原处。风雨无阻！”
景妍咬住嘴唇，眼睛不停地眨着，像个做错事被逮住的小孩子。
“周姨。”
正在卧室里收拾残局的周姨放下手里的被罩，应声而来。
“明天，你放一天假。早上就走，不用做早饭。”
周姨不明所以，看看两人，答应了一声，赶快回去干活。
江湛转身离开，留下思绪零乱的景妍。她瞪着江湛的背影，不满地噘起嘴。“被关着，被管制，现在还大声呵斥我，这不是受气吗？”
只听“嘭”的一声，景妍后背一直，是江湛狠狠地关上了房间门。
第二天早上，景妍按照平常吃早饭的时间下了楼。江湛早已坐在饭桌前，桌上只有一份早饭，没有她那份。她不想受这份侮辱，转身上楼。
“把那些石头拿下来。”江湛冰冷的话语掷地有声。
景妍拿着布袋子一瘸一拐又下了楼，里面的石头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没有在江湛面前停留，直接去了莲花池边，像做拼图一样，把鹅卵石一颗一颗放回原位。
最后一颗，景妍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位置，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汗水从头上流下，气得她把鹅卵石使劲地砸向莲花池。水面掀起一个大涟漪，锦鲤被吓得四处逃窜，碧绿的莲花叶七扭八歪地撕扯着。
江湛在落地窗前看得一清二楚，冷哼了一声。
景妍径直上了楼，肚子确实有点饿了。“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饿死我。”
她打开书柜最下面的柜门，江湛给她买的零食平时都放在那里，她不是很喜欢吃零食，应该还剩了好多。打开一看，柜子是空的。一定是江湛刚才上来拿走的，她气得使劲把柜门一摔。
中午，没有人叫景妍吃午饭，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尽量减少运动量，保存体力。
下午三点，景妍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肚子咕咕叫根本睡不着。她拿着水杯，一瘸一拐下了楼。
本想一楼没有人就偷着煮几个鸡蛋吃，结果江湛坐在餐厅的桌子旁边，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打着字。她只能假装接点热水喝，又回到楼上。
江湛脸上浮起一抹戏弄的笑意，“看你能抗多久？”
到了晚上的饭点，还是没有人叫她吃饭。她早已经饿得前腔贴后腔，眼冒金星了。景妍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各种好吃的，安慰自己那颗挨饿的心。
门被打开，景妍知道是江湛，她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换衣服。”景妍睁眼，江湛站在她床头，递给她一套衣服。
她继续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你不换那我就帮你换。”说着就要解她的衣服。
景妍立马起身，“我自己换，你出去等着。”
江湛走出房间，关上了门。景妍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一开门，迎上来就是那张招人恨的大脸，一手掐腰一手撑墙站着，眼睛像从景妍脸上能看出来花似的盯着她。
景妍猫腰从他的腋下钻出去，先下了楼。
车停在一楼门前，江湛在身后按动了遥控器，命令道：“上车。”
景妍一瘸一拐地走向车子。
“坐前面。”
景妍的手刚摸到后车门，被他一声厉喝，只好坐上副驾位置。
江湛上了车，看看景妍穿着拖鞋包着纱布的脚，再看看她的脸，“系好安全带。”
景妍瞪了他一眼，眼睛看向车窗外。
车子开到海城附近一个繁华的夜市，也是小吃一条街，他们俩以前来过，这里有景妍爱吃的东西。
江湛牵着景妍的手，想要十指相扣，被无情地甩开。江湛瞪着她，攥住她的手腕往前走，害得她一个趔趄，脚疼得直咧嘴。
景妍恨恨地瞪着走在前面的江湛，江湛暗笑，不理她。
夜市很长很大，她早就饿得头昏眼花，脚上又隐隐地疼，可是江湛领着她一路逛，看这个看那个，就是不买。景妍没有钱也没有手机，又饿又气。
“不走了，我饿！”
景妍一屁股坐在大树下的长椅上，皱着眉，噘着嘴，眼里有淡淡的水气，肉肉的小脸嘟嘟着，白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江湛心里偷笑。惩罚得也差不多了，就去给她买了烤羊肉串和烤鱿鱼须，还有烤猪蹄。景妍执拗地不接，江湛转身要走，她急了，抢过来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
江湛就喜欢看她吃东西，吃什么都特别香。她会先打量一眼要吃的东西，找好下口的最有利位置，先咬一小口尝尝味道，喜欢的话就再咬一大口。
一边吃一边用手指头擦着嘴角的残渣，还用舌头舔沾在手上的汤汁，像吃竹子的大熊猫，永远是意犹未尽的小吃货。
“要饮料吗？”江湛憋着笑，问她。
“嗯。”景妍太饿了，满嘴塞满了东西，腮帮子鼓起，和动画片里吃着干果的小松鼠一模一样。
江湛买了一瓶饮料递给她，景妍两手都拿着吃的，根本没法接。她看了江湛一眼，想用两个手腕夹着饮料。
知道她在逞能，江湛把瓶盖拧开，递到她嘴边。景妍吃了东西有劲了，心里的怨气升腾，倔强地躲开，不让他喂。
江湛心里的不快也被激发，收回手，眼睛一直看着景妍，对着饮料瓶喝了一大口。
景妍已经咸得不行了，正盼着这口饮料解围，看他喝下去不免着急，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饮料，那样子就像口渴的小孩子盼着妈妈的奶水。
江湛一只手捏住景妍的下巴，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口吻上去，撬开她的嘴唇，景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随即饮料潺潺注入她的口中。好半天，江湛才松开她，看着眼前羞得耳朵都红了的景妍，忍不住一脸坏笑。
景妍头低到不能再低，不停地吃着东西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羞涩。江湛第二次把饮料递到她嘴边，景妍不想再像刚才那样，这大庭广众的太丢人了，乖乖地被他喂下饮料。江湛一脸得意。
手里的东西都吃光了，江湛递给她刚买的酒精湿巾，景妍擦了嘴，又擦手。她不知道鼻尖上还沾着汤汁，江湛扯出一张湿巾，扶住她的脸，细细地给她擦净。
景妍偷看了一眼江湛，眼珠流转，说不清是害羞还是消气了。江湛轻轻一笑，把湿巾和她手里的垃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攥着她的手腕接着往前走。
夜市的人越来越多，景妍脚有伤走得很慢，江湛搂着她的肩膀，用身体护住景妍，隔开她和来往的人流。
来到一个炸臭豆腐的摊位前，这是她爱吃的，太久没吃过了，不禁停住脚伸头往里看。老板笑着问她：“小姑娘，要什么口味的？”
景妍回头看了一眼江湛，示意她想吃。江湛说：“要白色的，黑的就别吃了。”
景妍的注意力全在吃的上面，轻轻摇头，“不嘛。”
好像在撒娇。江湛的心一软，眼神微妙。
“一串白色，一串黑色。要番茄酱，要辣椒油，要香菜，要孜然粉，多加小葱。”
江湛没办法，只能由着她。
吃饱吃爽的景妍脸色好看了许多，逛街也自在起来，东瞅西看，脑袋像个拨浪鼓，眼睛都不够用了。
前面是着名的网红店“川味清江烤鱼”，景妍以前就爱吃烤鱼。江湛看到这个店，狡黠一笑，拉着她进了店里。
店里装修很是清新淡雅，环境也是干干净净，空气里弥漫着香香的烤鱼的味道，怪不得网上评分那么高。
江湛点了一份烤鱼，辅料有藕片、笋片、魔竽丝、土豆片等，都是景妍爱吃的。他掰开一副方便筷子，看着对面的景妍，“你刚才吃了那么多，应该是不饿了，那我就自己享受喽。”
随后夹了一口鱼，喝了一口饮料，又夹了一口笋片，自顾自地吃起来，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对面的景妍。
景妍知道这是在故意气她。“你慢慢吃！”起身就走，被江湛一把拽到怀里，禁锢住她的身体。
看着怀里气呼呼的景妍，江湛欲望顿生，刚要吻上去，又离开，“大葱味、臭豆腐味，臭死了。”
景妍翻他白眼，把头扭向一边。
江湛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夹下一口鱼，放在眼前的口碟里，挑好刺，喂给她，景妍躲开不吃。江湛也不生气，放下筷子，把手伸向她的大腿，景妍惊呼，“我吃，我吃。”
她想推开江湛自己吃，江湛却困住她两只手，把鱼夹到她嘴边，景妍没办法，只能张嘴吃下去。
江湛很有耐心地喂景妍吃了一些鱼和蔬菜，份量刚刚好，鱼肉都是鱼脸、鱼腹部分的精华部分，景妍看在眼里，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回去的路上，车里轻声地放着音乐，窗外夜色温柔。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差，只是都不说话。
“景妍，给我唱首歌吧。”江湛的语气像是情侣间的呢喃，柔情似水。
景妍清了清嗓子。
手拿碟儿敲起来
小曲好唱口难开
声声唱不尽人间的苦
先生老总听开怀
月儿弯弯照高楼
高楼本是穷人修
寒冬腊月北风起
富人欢笑穷人愁
江湛越听越不对味儿，这不是控诉吗？这不是在暗讽他是地主老财吗？知道景妍在使小性子，他也不恼，把音响开到最大，盖住了景妍的歌声，放的是《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