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多，江湛回到了贺佳瑶居住的青云别墅。
贺佳瑶一直在等他，主动迎上来，“江湛，你回来了。饭菜都在暖菜板上热着。”
她贤惠地接过江湛手里的包、脱下来的外衣，拖鞋也早早放好在玄关里。想起以前在云锦别墅景妍也是这样迎接他，江湛一时恍惚，多看了贺佳瑶几眼。
贺佳瑶敏锐地感受到江湛眼神的变化，精心打扮了好几个小时，为的不就是这几眼吗？
“以后这么晚了就不要等我吃饭了，你应该了解我工作的不确定性，想要正点下班很难。”江湛边换拖鞋边对她说。
看着男人帅气的背影，贺佳瑶眼睛里闪现着欣赏和自信的光芒。她按了按饭桌上倒好红酒的不倒翁醒酒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江湛，你对我的关心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江湛从房间里洗好澡出来，吴姨端着砂锅放在桌子上，给他使了个眼色。看着饭桌上摇晃的醒酒器，他什么都明白了。
“吴妈，你没有拿汤勺。”贺佳瑶的语气并不好，明显不太满意。
吴姨撇了撇嘴，眼里藏着讥讽，心里不免嘀咕：“江家三个孩子都尊称我为吴姨，先生、太太才叫我吴妈，你才来几天？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臭架子给谁看？”
脸上却笑着回答：“哎哟，我真是老糊涂了，我这就去拿。”
江湛对贺佳瑶说：“在我们家，我父母才喊吴妈，你以后称呼她吴姨。”
贺佳瑶的脸色微变。她是江家未来的女主人，必须在下人面前树立女主人的威仪，不然以后就不好管了。
当然江湛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她只能笑笑，说：“我们家都是这么叫的，以后我叫吴姨就是了。”
拿着汤勺上来的吴姨鄙夷一笑。这位贺小姐搬来也有一阵子了，大少爷根本没来几次，每次来看一眼就走，从没过夜，也没交代下人们叫她江太太，明显没拿她当回事。
吴姨在江家工作了几十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江家的处事风格她再清楚不过，豪门订婚，又是第一个结婚的孩子，大少爷在江家的地位在那摆着，是闹着玩的吗？先生、太太再怎么忙于周游世界，也必定要回来参加大儿子的订婚仪式的。
江家差那几个机票钱吗？还不就是不重视？一个大小姐自己拎着拉杆箱就上了门，从那一刻吴姨就看轻了她几分。
江湛把吴姨安排在这里也是用意颇深。周姨性格温和，人也敦厚。吴姨可不一样，她性格泼辣，说话快人快语，既不给人留面子，也不怕得罪人，有时还会使些治理人的小手段。
早年间她在长宁医院负责管理食堂，那可是雷厉风行，恩威并施，给江世年解决了后顾之忧。在江家，连穆叔这个老管家都让她几分。
贺佳瑶不想让吴姨的事打扰她和江湛的晚餐，连忙接过汤勺给江湛盛了一碗汤。吴姨明白这是不想她在旁边碍眼，别有深意地又看了江湛一眼，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贺佳瑶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江湛，给他夹了不少菜。江湛不带任何情绪地吃着，话也不多。
“这道清炒虾仁味道怎么样？”她问。
江湛看向她，“味道不错，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贺佳瑶莞尔一笑。“江湛，我们还是要多接触，多了解。我的优点多着呢，相信你也是。”
江湛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贺佳瑶，V字领乳白色真丝衬衫里露出深深的事业线，碧绿、通透的翡翠坠子和粗粗的金链子直坠其中，更衬托出那突出的丰满。
脸上化了堪称完美的妆，粉底细腻得几乎看不出那不是本色。人工种植的睫毛又长又翘，眨呀眨地，显得眼睛大而有神。江湛却从她炯炯的眼神里看出了欲望，貌似端庄的笑容里全是刻意。
“这些女人怎么连笑都是统一的，像是训练好的？”江湛眼神暗了一下，他想起景妍心无城府、天真烂漫的笑。
“我们要不要喝点酒？”
没想到江湛会主动提出来要喝酒，贺佳瑶意外又惊喜，原本想好的劝酒的台词通通抛诸脑后。
“正好我醒了酒。”
她还是压抑住了内心的兴奋，保持着贤良淑德的面貌。
贺佳瑶的红酒礼仪可是太老道了，一看就是经过高人调教过的。摇晃、举杯、碰杯、品尝、吞咽，每一个步骤都很专业，每一个角度都散发着妩媚，释放着诱惑。
没有几个男人能抵得住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不用等到一顿饭结束就会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江湛却想起喝红酒一口闷的景妍，心里隐隐作痛。
贺佳瑶对自己的魅力也是相当自信，她坐到江湛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歪着头看向他。不说话，眼神羞赧却放着电，红唇上的香甜滑润蛊惑着身边男人的心。
江湛没有回避，大胆地回望。
这一幕谁看了都会觉得两个人对上眼了。贺佳瑶也是这么想。
“我们确定关系都这么久了，你一直都那么忙，每次回来都是急匆匆的。楼上的房间我收拾好了，很舒服，你一定会喜欢……”
是个男人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湛被眼前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熏得头疼，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矜贵的微笑。
“好。你再陪我喝一杯。”
江湛把自己的红酒杯递到贺佳瑶嘴边，她贴得更紧了，娇柔地对着他一笑，一饮而尽。
贺佳瑶站起身，双手拉着江湛的手，轻轻摇晃着，撒着娇，后退着，一点点向楼梯靠近。
江湛心里查着数：“10、9、8、7、6、5、4、3、2、1。”
贺佳瑶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即失去了知觉，被江湛一把扶住。
“吴姨。”
等候多时的吴姨应声而来，从他手里接过贺佳瑶，送往楼上。
江湛的脸阴沉得可怕，他将刚换上的家居服脱掉，厌恶地丢在地上。他讨厌那上面香水的味道，讨厌贴在胳膊上虚假的触感，讨厌工业化包装的假面，他更讨厌被威胁、被控制。
第二天早上九点，醒来的贺佳瑶头痛欲裂。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仔细回想昨天晚上的情景，不确定这睡衣是不是江湛给换的，也不确定自己的未婚夫到底有没有上她的床。
正要叫吴妈上来询问，贺惜明来电话了。
“怎么样，成功了吗？他有没有睡你？”他焦急地问道。
被父亲这样直白地拷问私生活，贺佳瑶脸“腾”得红了。她没有正面回答。
“爸爸，这才订婚多久？我们俩有了感情基础了才行呀。”
“你也知道是订婚不是结婚啊？你进高氏工作的事搁浅了，江湛最近和多少个女人出去吃饭了？你看网上的报道不着急吗？只有生米做成熟饭，怀上他的孩子，成为江湛的正室你才能要到钱。
只住进他们家有什么用？你也知道网上铺天盖地你们俩的婚讯是爸爸买的热搜，故意让营销号将订婚混淆成结婚，就是要坐实了这件事。大小姐，你还矜持什么？他可是海城首富，比你漂亮、比你年轻、比你优秀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贺佳瑶被爸爸的话激怒了，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贺惜明的态度马上就软了下来。
“佳瑶，爸爸这次就靠你了，三个月，你必须给爸爸弄到二十个亿，不然爸爸就破产了。你姐姐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她那个婆家是缺口的镊子——一毛不拔。
咱们贺家不能破产啊，这个家倒了，你们三个人的下半辈子就全完了……去和你妈妈学学怎么勾引男人，她当时一天就搞定我了……”
贺佳瑶放下电话，恨恨地看着手机屏幕。
“这个时候知道着急了？当初要不是你想要儿子逼我妈离婚，怎么会被小三卷走那么多财产？还有脸提我妈？我妈再怎么会勾引男人，不也被那个小三登堂入室，撵出家门了吗？还‘我们三个人的下半辈子’？你要是早这么为孩子着想，何至于三婚？”
贺佳瑶确实有些焦虑，江湛是和她订了婚，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预想中发展的那么快、那么亲近。江湛让她住进自己的家里，却经常以手术、开会、应酬为由不回来，也不碰她。
虽然没有肌肤之亲，江湛对她倒是不差，生活上也丝毫没有怠慢她，豪车买了，钱给了，包送了，一个又一个项目签了。偶尔被拍到和其他女人吃顿饭，又没有开房的下文，她几乎挑不出这个男人的毛病。
友情之上，恋人未满，贺家又有求于江湛，贺佳瑶不免顾虑重重。
男人不都是见了面就急吼吼地要上床的吗？江湛真是特别，这种状态像是上世纪的男女之情。越是这样，贺佳瑶反倒觉得江湛是可嫁之人，不只是因为钱，是这个男人真的不错。
如果不是她爸爸因为利益急于求成，她真想和江湛细水长流地谈场恋爱，享受他给自己的一切，向他回报自己的喜欢、爱和身体。
贺佳瑶洗好澡、换好衣服下了楼。
吴姨已经将早饭摆好。
“吴妈，呃，吴姨，江湛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也不清楚，我昨晚睡得早，早上起来就看见大少爷的车不在院子里了。”吴姨的话把贺佳瑶所有想问的问题都堵死了，她咬了咬嘴唇，陷入沉思。
没有胃口，只吃了几口面包，喝了杯牛奶贺佳瑶就离开了青云别墅。吴姨看着她的背影，轻蔑地撇了撇嘴。
贺佳瑶将车停在妈妈尤澜别墅的地下车库里。从电梯上来时正好看到妈妈正在送雅琴阿姨和丈夫岐叔出家门。
雅琴阿姨先走出了院子，后面尤澜和岐叔的手迅速握在了一起。两个人谁也没看对方，很自然地握住又分开。岐叔轻轻掐了一下尤澜的屁股，出去和雅琴阿姨一起转过身向她妈妈挥手告别。
远处的贺佳瑶看傻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澜一直微笑着目送雅琴夫妇远去，转头看见女儿在一楼客厅的落地窗前站着，脸色微变，又迅速恢复。
“今天来找妈妈是有事吧？”尤澜进来就问她。
“嗯。”贺佳瑶还没从刚才的那一幕中缓过味儿来，在努力地组织语言进行开场白。
“很奇怪吗？” 尤澜问。
“嗯？”贺佳瑶愣住了。
“我和你岐叔叔在一起，你觉得很惊讶？”
“雅琴阿姨是你唯一的闺蜜，你们婚前就是好姐妹，快三十年了。”贺佳瑶人还在懵着。
尤澜笑了笑，转了转手中的祖母绿戒指。“对，那又怎样？你岐叔叔帮我挣了五千多万，难道我推他下床吗？我干嘛和钱过不去？”
听到这个数字，贺佳瑶人静了下来。
“我出国留学的费用也是岐叔叔给的吧？”她问道。
“我的女儿就是聪明。老头子给的那几个钱够干什么？”尤澜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燃起一根细细的香烟，自在地吞云吐雾。“还有这幢别墅，也是他给我买的。”
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有这般手段，贺佳瑶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妈妈。
“你和江湛怎么样了？”尤澜直奔主题。
“还没进入到实质阶段。”贺佳瑶有点沮丧，说话毫无底气。
“你又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富豪，怎么一副没自信的样子？”
“江湛和国外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传统又高冷，自制力极强，让人捉摸不透……”
贺佳瑶想到自己新订婚的丈夫，想起两人确定关系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一时想不出太准确的形容他的词语。
尤澜嗤笑一声。
“是男人就都一样。就看你抓不抓得住。mindy姐培训的时候没教你吗？女儿，你可不能让妈妈的钱白花。”
贺佳瑶皱了皱眉，喃喃道：“爸爸说贺家绝对不能破产，不然我们三个人的后半辈子就完了。”
尤澜哈哈大笑。
“三个人？谁？你、老头子、那个傻儿子？还是你们姐弟三个？贺家三个孩子三个妈，难不成要你和你姐姐将那个傻弟弟抚养成人吗？你姐姐她又给过你一分钱吗？贺惜明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是为了他自己，还非得扣上个冠冕堂皇的名头，让为他牺牲的人自我感动，主动奉献，他好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