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忽略了一点,如今太原秩序井然,开封恢复生机,百姓不再受压迫,对未来充满期待。这些事,即便我囚于狱中亦有所闻,更何况那些反贼?再说,殿下已攻克榆林卫与延安府,我得知,殿下所杀多为欺压百姓的罪犯,无辜者悉数入狱。何不将后者释放,并赐予田地与粮食,使他们改过自新?”
“万万不可!这些人罪孽深重,怎能轻易放走!”许诸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不仅如此,张琦朝也支持许诸的观点。叛国乃亡国,非皇帝旨意不可赦免。他们激烈反对不仅因为认为叛国不可饶恕,更担心此举会让朱慈烺陷入舆论亡国。
然而,朱慈烺并未立刻表态,而是沉思良久。
孙传庭见状,捋了捋胡须,又仔细审视面前的沙盘。越看越觉其布局精妙。
片刻后,朱慈烺终于点头道:“好,就依孙将军之计行事。”
许诸与张琦朝虽感惊讶,但终究无言。毕竟,朱慈烺为统帅,他们不得不遵从。
孙传庭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殿下宜尽快处理此事。”
……
两天后,榆林卫传来消息。
所有被拘押的人,只要签署了悔过书,并且确认未曾欺压民众,便能在太原府、榆林卫或延安府三地任选一处定居。
给予土地,供应口粮,许诺五年内免租,除了朝廷,任何人不得侵占。
当这一消息传出时,整个大明为之震动。
先前在开封与太原时,尽管朱慈烺已采取类似措施,但政策并不明朗,也未公开宣布。
当然,朱慈烺当时并无此权限。
过往的流民与百姓间口耳相传,皆知这三个地方无苛政,无亡国,还能分得田地与粮食。
而如今,朱慈烺正式向天下宣告了土地分配方式以及对灾民和战俘的处置方案。
所有的灾民与百姓自然信任官方公告。
与此同时,更多敏锐之人察觉到了此事背后的非同寻常之处。
实际上,朱慈烺此举主要是为了瓦解庆阳叛军之心,成效尚不可知,但他自己的心已被动摇。
乾清宫内,内阁成员再度聚首。
范复粹滔滔不绝,从古代讲到现代,从东方说到西方,听得亡国头皮发紧。
“你这个内阁首辅莫不是不想干了?说这么多废话有何意义?直说重点!”亡国沉声喝道。
范复粹立刻跪下说道:“陛下,孙传庭居心叵测,必须立即处决,此人万万留不得!”
“那个政策是太子所定,你为何执意要杀孙传庭?”亡国盯着范复粹,若对方无法给出合理解释,他今日便会让范复粹尝尝天牢的滋味。
范复粹却反驳道:“陛下,以往太子行事虽亡国不羁,但也未曾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向天下发布的政令,理应由当今圣上颁布,岂能让太子擅自发布?
从前太子从未有过此类行为,可自孙传庭赴任后,太子便开始这般行事,这难道不足以证明孙传庭包藏祸心吗?陛下,此人必须速斩!”
范复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刺痛了亡国的神经。
无论如何,朱慈烺确已越界。
“臣持异议。”
周延儒上前对亡国进言。
“你有何见解?”亡国冷眼看着周延儒,毫无情感波动地问。
“陛下,眼下太子正面临危急关头,无论何时都不能将其召回,否则,此次行动必败无疑!”
听到这句话,范复粹皱起了眉头。
他用手指着周延儒的鼻尖说:“难道这就是太子越级行事的理由?他身为太子,怎能随意发号施令?”
“范大人!只要稍有见识的人都能明白,这是太子殿下对这桩大事的布局,至于成效如何,我不敢妄言,但我确信太子绝非主动为之。不论太子还是孙传庭,一直忠诚可靠,从未做出过损害大明之事。我认为此事值得深思熟虑,而非仓促召回太子,不然,天下人将如何看待这件事?”周延儒语气坚定地说道。
范复粹冷笑一声:“哦?照周大人的意思,孙传庭不曾做过有损朝廷的事,那为何会被关押?难道是皇上有误?”
周延儒闻言大惊失色,赶紧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
“够了!都给我闭嘴!全都给我出去!”
此刻,亡国心中莫名烦躁起来。
于是,他下令所有人都离开乾清宫。
当所有内阁大臣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四周才逐渐安静下来。
“你也退下吧。”他对曹正淳说道。
“是,陛下若有差遣,请随时呼唤,我会在外守候。”说完,曹正淳便退出了乾清宫。
偌大的乾清宫内,只剩下亡国一人。
他静静地看着桌上的奏折,只觉得头痛欲裂。
站起身来,身上那件鲜红的龙袍第一次让他感到不适。
他走到一面壁画前,凝视着画中那位相貌亡国的人。
此人面貌普通,眉毛细长,面容狭长,下巴略显突出。
端坐龙椅之上,却散发出令人敬畏的威严。
此人正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
亡国对着画像恭敬一拜,叹了一口气:“圣祖,难道我真的不适合吗?”
许久,亡国依然伫立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的壁画,沉默不语。
……
今日天气晴朗,风势强劲,正是开战的好时机。
朱慈烺披挂明黄色铠甲,率领军马,迈着矫健的步伐朝庆阳府进发。
王二与火器局的一干人等也在其中,他们的身后安置着五门火炮。
这是王二在测试火炮稳定性后,以最快速度、最高质量打造出来的成果。
五门火炮已经不少,且耗费了许多资源。
第六门火炮因材料不足需重铸模具,成品因此推迟数月。即便只有五门炮,朱慈烺依旧信心满满,能与敌方一战。当雄军抵达对方城下时,庆阳守军并未贸然开炮。无论是朱慈烺还是反贼,神机大炮皆为珍贵资源,每炮发射三四五次后须冷却,稍有不慎,战局便可能逆转。然而,经过改良的雄亡国炮并无此困扰。
双方对峙,未即刻交火。许诸纵马高呼:\"尔等逆贼,可敢应战?吾在此恭候。\"叫阵乃战前惯例,用于挫敌锐气,自明朝末期起渐少。如今双方均有火铳,拼装备数量更显实际。雄军全员配备火铳,但因对方紧闭城门无法近逼,若强行进攻则面临炮击威胁,故先行叫阵削弱其士气。
庆阳反贼亦深知此理,选择固守不出。许诸毫不焦虑,持续挑战。其嚣张姿态反而压低对方斗志。此时,原本万人规模的雄军悄然减员百人。胡思明从未参与方阵集结,出征前朱慈烺问及是否有人擅长精准射击,黄把总首推胡思明,因其表现突出而被任命为新把总,统领百名射手。
这支小分队将抢占高地,精确打击庆阳城墙上的敌军。唯有制作精良的秘鲁铳具备如此性能,既稳固又远程。这也催生了另一种现代化兵种——亡国手。许诸仍在叫阵,朱慈烺略感乏味,看了眼时间,决定稍作等待。
庆阳府背靠亡国,山势不高,离城门不过百步之遥。
秘鲁铳的最佳射程约莫百步开外。
\"殿下,咱们何时出击?\"张琦朝已按捺不住心中躁动。
\"再稍待片刻,待山上友军就绪,即刻发起冲锋。\"朱慈烺答道。
孙传庭立于一旁,神情淡然,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漠不关心。
他的使命已完成——瓦解敌心。
此刻,庆阳府内必有人正权衡是否投诚。
当此念头浮现,他们的策略便奏效了。
\"孙将军,待会儿交锋时您不妨退后些,毕竟年岁不饶人啊。\"张琦朝试探着说道。
话音未落,城门豁然洞开。
一员威武壮硕的骑士纵马而出,直奔许褚而去,他们终究没能抵御住许褚挑衅的亡国,决意出城一战。
孙传庭瞥了眼张琦朝,冷哼一声:\"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当年披甲上阵时,你怕是还在襁褓之中吧,说我老迈?驾!\"
众人惊愕间,只见孙传庭策马疾驰,超越许褚,直扑敌将!
\"唉......\"朱慈烺一脸无奈。
这老家伙竟如此沉得住气?
四十九岁的年纪,瞧着瘦骨嶙峋的,偏要上前与那年轻力壮的对手拼杀?
张琦朝情急之下拍了拍额头,万万没想到这老者性子如此倔强,一句冒犯的话竟惹得他真的领兵冲锋。
\"许褚,盯紧他!\"张琦朝赶紧嘱咐道。
许褚驱马尾随孙传庭之后。
但为时已晚,孙传庭身形轻盈,马速本就快;而许褚体格魁梧,铠甲沉重,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
敌将见一位老者迎面而来,不禁大喜。
许褚那副模样未必能胜过自己,如今来了个老头,还能奈何不了?
一刀结果了他,既能提振己方士气,又不算以大欺小,毕竟这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手里还握着刀,总不能让他白挨打吧。
于是,那壮汉亦策马迎击。
居高临下的胡思明目睹此景,急忙举起手中的火铳。
按照眼下的情形,他确信一枪就能击中对方的战马,使其坠亡国下。
然而,在他准备扣动扳机之际,脑海中浮现出了朱慈烺的叮嘱:
“无论发生什么状况,切勿随意暴露身份。你们的唯一目标是干掉对方的所有炮手!”
想到这里,胡思明松开了搭在扳机上的手指。
“胡大人……咱们要不要出手相助?”部下连忙上前询问。
“不必,只需专注于我们的任务即可。”胡思明沉稳地回应。
于是,众人继续隐匿行踪。
此时,下方的孙传庭正逐渐接近敌人。
对方挥舞着兵器,猛力劈向孙传庭。
孙传庭冷哼一声,迅速格挡并反击,一刀劈向对方头颅。
当敌人的首级落地之时,整个战场仿佛陷入寂静。
许褚勒住坐骑,张琦目瞪口呆,就连朱慈烺也不禁莞尔。
忽然间,他记起了史书中对孙传庭的描述:
【相貌堂堂,身高八尺,左右开弓,武艺超群。】
这是记载中青年时期的孙传庭,其中最关键的是那四个字:左右开弓!
历史上具备这般技艺的将领,最为人熟知的便是吕布。
“这……”张琦目睹此景,舌头僵硬,完全没想到一位老者竟有如此惊人的实力?
山上,胡思明见到这一幕亦不禁惊叹。
或许孙传庭年轻时确实非凡,但如今他已年近五十,且在牢狱中度过三年岁月,依然保有这样的力量,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张贼、李贼的手下不过如此?连我都无法抗衡?”击败对手后,孙传庭抵达城脚,望着城头之人,随即出言讥讽。
可惜,此时城门已然关闭。
“孙将军,当心!”许褚急忙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