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万里,似长龙卧地披白雪,其间可见八座黑峰,穿透白雪,由高至低,依次排列,直抵云端。这便是八谷之地,八谷之人,持门中玉牌,可进出峰峦,但也需太乙之境,若不然,这天堑无涯,寻常仙家想要爬上来,可谓艰难。
龙首吐花处,一池云锦,似若雪莲花开,层层向外,云雾袅袅间,白玉琼楼,若隐若现,便是八谷圣地,门长居所。
八谷以开琼楼之门,入琼楼之顶为登极境,是为门中之长,据说八谷与祁连山脉同生,享太虚之极,千万年来,在九洲威名赫赫。
“依照中白传回来的消息,那女人太虚境,从北无尽沙洲来,十有八九是九方孤那小弟子吟商。”八谷谷主,分析说来。
此时,八谷议事厅,八个角位,投映着八个谷主虚影。
“如今八谷,哪里还有大宗仙门的样子,一个散仙,都敢骑到我们头上来撒野。”二谷谷主激愤大喊,厅堂之内,阵阵回音。
“此行志书未能取回,又折了弟子性命,尤其赤武,更是二谷首徒,是否禀报门长。”七谷谷主表面有话,心里暗喜。
“门长?老东西已经糊涂了,霸占莲花宝穴,自顾修他那长生梦,哪管我们死活,活了几万年了,该让位了,我这就去给徒弟报仇,谁也别拦我。”二谷谷主高声怒骂。
“二师弟,不可胡言乱语。”一谷谷主,出言相劝。
“二哥哪里还能坐的住,赤武可是他亲儿子。”三谷谷主,火上浇油,揭露隐秘。
“老三慎言……”一谷谷主,左边劝完右边劝,也是心累,如今这个局面,是门长有意为之,让八谷暗斗,也不知门长安的什么心。
“谁人都知,赤武是他儿子,要不以那废物水平,吃了那多丹药,才修到太初,这要放在三谷,早就打发出去历练了。”三谷谷主,直言不讳,言语嘲讽。
“主要是避世太久了,谷中弟子少有实战,对敌之战,总以为是,擂台比武,是要多放他们出去,历练历练。”四谷谷主,言语平和,想做那老好人,却没说到正题。
“我看不尽然,八师弟那边,中白那小子,虽是境界了低些,却处事利落,还是八师弟教导有方。”七谷谷主,有意点来。
“见笑了,见笑了。”八谷谷主谦虚说来,心里暗骂,七师兄是好算计,想把八谷捧起来,做那出头的鸟啊。
“二师兄走了……”八谷谷主,见二谷投影处,没了影像,提醒说来。
“定是给亲儿子寻仇去喽。”三谷谷主,戏谑说来。
“三师弟,你去拦他,我这去禀报门长。”一谷谷主,急声说来。
“拦着他干嘛?要我说是该给那女人点颜色,而且二师兄说的也没错,门长已不是当年门长了,这次闭关出来,早就变了。”三谷谷主,发泄不满。
“再不啰嗦,速去。”一谷雪峰,一道蓝光,腾空而起,直奔莲花琼楼。
“蓝青道,参见门长。”蓝清道跪在琼楼门外,通天琼楼下,蓝青道看去,犹如小蚁。
白玉琼楼,百尺明台之上,传来老者声音:“青道,有何事?”
“赤天出谷,与九方孤弟子,寻仇去了。”蓝青道急忙道来。
“知是九方哪位弟子吗?”
“据蓝岚和黄中白传信,是北无尽沙洲来的女仙家,我猜当是九方吟商。”
“那由他去吧。”
“可是赤天,大元金仙,差着境界……”
蓝青道话音落,琼楼阁楼,飞落一块黑石。
蓝青道接住,看了一眼,惊叹问道:“祁连黑甲?”
“那九方吟商,术法堪堪,剑术精博,祁连黑甲,可破她剑术,你交与赤天,也是给九方孤点颜色了,让他收敛收敛,一个散仙,总做大梦,该醒醒了。”
“是,师父。”蓝青道飞去,直追赤天。
“二师兄稍等片刻,大师兄去禀报门长。”三谷谷主,拦住赤天。
“你让开。”赤天眼冒怒火,似要动手。
说话间,蓝青道赶来,落在二人中间,抬手将黑石扔给赤天:“师弟,师父有交代,祁连黑甲,可破那女人剑术,毕竟差着境界,万事小心。”
赤天接过黑石,片刻错愕:“谢过师兄。”
三谷谷主,也是错愕,心道门长转性了吗?
莲花琼台,白衣老者,站在楼台眺望,见赤天作红色流光,向北飞去,长叹一声:“兄长这番,我看不懂了……”
身后老者,一袭黑袍,缓步走来:“我俩卡在太虚境很久了,寿元将至,都说太虚至极,我隐隐察觉,太虚之上,还有仙途,那便是长生,只是不得修法,那日我参悟古籍,隐隐发现,仙人气运,可作修为,我参照古籍,设下灵符,只要死了,便能收集气运,正好拿赤天试试。”
“那是要八谷绝户啊……”白衣面有惊讶。
“哈哈哈哈,只要我俩在,八谷怎么可能绝户,我好不容易修行至今,我可怕死的很,再者他日突破极境,你我便是九洲之尊,还有何顾虑。”黑衣老者,放声狂笑。
……
北洲之北,极北之城,最残破的城,这里曾是流放凡人罪者之地,如今早就没了主事仙家,一群流犯在此也过得自在。
此城向南行月余,便可见祁连,山脚下有处山洞,正是黄中白与师弟师妹约定之处。
仙人到此,三日便可,黄中白与蓝岚死里逃生,相互搀扶,狼狈逃来,见山洞时,已是三日后的黄昏。
夕阳照在洞口,一片金光。
师弟师妹早,在洞口接应。
蓝岚落地,踉跄几步,嘴角渗出,丝丝血迹,那一剑拼了心血,耗费真元,才斩开吟商的剑。
黄中白为表谢意,掏出丹药,递给蓝岚:“师姐,我这还有些回元丹药,拿去用了。”
蓝岚轻轻推开,擦擦嘴角血渍:“你留着,我这不是简单丹药能治的,需要时间休养,只是现今,任务没有完成,如何回宗门交代?”
“我不回宗门了,现今宗门,不似从前,门长有事瞒着我们,我与师弟师妹们,早就知会过想法,不知师弟师妹何意。”黄中白连蓝岚心思单纯,以诚为语,出言告诫。
蓝岚看看二人,开口问来:“二位师弟师妹,如何称呼。”
“哦!还未引荐,这是我师妹灵儿,师弟太华,都承八谷之姓为黄。”黄中白向蓝岚,依次介绍。
黄太华、黄灵儿向蓝岚作礼。
蓝岚含笑,微微点头:“中白所言非虚,现今门中,确实不如从前,我也觉得门长有事隐瞒,你二人愿与师兄一同隐去?”
“我与灵儿商议,还是要回宗门的。”黄太华抢先说了打算,他与师妹几日商议,还是没有胆量出去,他们还需要宗门那些香火丹药修行,一旦出了宗门万事都是靠自己了,不一定比现在强,浑水摸鱼,以后低调着行事便是了。
“师兄等你这几日,我们想许久,一来没你那般胆量,二来没你那般心计,宗门还是归宿。”黄灵儿也跟声说来。
“无妨,各自有命,没了师兄在身边,以后各自小心。”黄中白眼神略有失望,威仪山门,画地为牢,已让他们不敢越雷池,自己把自己困在门中,但也未尝不是幸事,能找自己路的人不多,敢自己找路的人更不多。
“师兄记得回来看看我们。”黄灵儿眼带泪花,嘴带苦笑,行礼作别,她知道黄中白此去,定然是背上叛宗的骂名,说不好以后还要刀剑相向,这回来一说,不过就是个念想。
“那你们随蓝岚师姐,回去复命吧,他日有缘再见。”黄中白眼白带红,这二人与他同日入谷,他一直把二人当做弟弟妹妹,本是不想二人,死的不明不白,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嗯……我不回去。”蓝岚莞尔一笑,心下有了打算,是该见见世面了,细语说来:“我自幼待在宗门,不见世事,如今出来,见了人情,亦见世故,你去哪我跟去看看,长长眼界再回去。”
“那蓝岚师姐,中白师兄,我们就此别过。”黄太华、黄灵儿行礼告别,飞向八谷。
黄中白眼中有泪,望了许久。
“没事,我回去后帮你照看着些。”蓝岚出言安慰,许下承诺。
黄中白赶紧谢来:“有劳师姐了。”
“好说,我们接下来去哪?”
“祁连仙城。”黄中白在仙城钱庄存了灵币,有师弟师妹,回去打个幌子,先把灵币兑换出来,好为日后生活。
“仙城什么样?”蓝岚有些好奇。
“人间模样。”黄中白没了宗门负担,说话都轻松了几分。
八谷雪峰,远看如剑,倒悬向天,近看其中,别有天地,黑山之间,有灵塔错落,金殿耸立,演武场上,有弟子来回切磋,左右各有丹堂,剑阁,烟火不断。
黄灵儿、黄太华,徐行月余,回到八谷峰上,来到大殿,见过八谷谷主:“蓝岚师姐重伤,中白师兄留下照看,迟归些时日。”
二人如此交代,可给黄中白拖延几许时日。
“好……你们回去休养吧。”八谷谷主不动声色,摆了摆手。
黄灵儿、黄太华长舒口气,请礼退去,回了各自灵塔。
……
北洲最后一场雪,落不进北无尽沙洲,茫茫沙海之上,穹灵兴奋,踏空奔行,踩碎云盘,忽上忽下,全然忘了背上主人,不时发出狼嚎,嗷呜嗷呜的鬼叫。
“傻狗,我要吐了。”戴小呆让穹灵折腾的,竟然晕狗了。
“嗷呜……不能吐傻狗身上。”穹灵慌了,稳了许多。
“那你就别折腾了,好好飞。”戴小呆心里暗骂,本来就恐高,再加上你这么忽上忽下折腾,不晕才怪呢。
“去无极岛,需要多久?”戴小呆缓了好久,才回过劲来,与云引川闲聊,分散注意力。
“先到北海,三月有余,到时候有人来接。”云引川悠哉悠哉,前方引路。
“你们去做什么?”戴小呆问来。
“无极仙宗,要入我血雾沼泽,哈哈哈,我去给他改功法,带他们入门。”云引川洋洋得意,言语自豪,没有半点谦虚的意思。
“啊?”戴小呆满是不信,心道魔教这么香吗。
“大惊小怪?血雾沼泽,不修凡人香火,不受天地桎梏,虽修行缓慢,却性命扎实,不受太虚至极,他们弃暗投明,很正常嘛。”云引川越说越是得意。
“你门功法,从何而来?”戴小呆惊奇,魔教功法,自称一脉,也是厉害。
“我那日得上苍眷顾,自悟心法,开创仙途,试与功法引邪入正,不想那些人却认了我这妄想之人。”云引川眼神泛起回忆,感慨说来。
“自悟功法?四时有法,万物有成……”戴小呆越听越奇,云引川当真人物,自悟功法,道心灵犀啊。
“哦,小子,有点意思,四时有法,万物有成,承蒙点悟,我这功法也是天赐玄机。”云引川开怀大笑,随后又故作小心,嬉笑说道:“本来非我门中弟子,是不可说的,我说与你,哦,还有老姜,你俩可要保密,不然那帮仙人祖宗,定要拼了老命拿我回去,严刑拷问,寻求突破太虚至极之法。”
“你把你那闲心留着。”姜清衍冷哼一声。
云引川似乎恍然大悟:“哦,对对,老姜跟我们是一种人,不怕他说,不怕他说。”
“一种人?”戴小呆想到过姜清衍可能有什么事,落在云引川手里,如今听云引川这般说辞,还是有几分好奇。
云引川也是嘴快,留不住事:“小呆兄弟,老姜当年可是一个阵法,献祭整个宗门,炼化金身,虽是大罗身,却不输太虚仙啊。”
“云引川,你找死。”姜清衍一声怒喝,雷符祭出,天降响雷,一股堙灭之力,从天而降,直接把云引川劈了个正着。
“老姜!啊……”云引川让白色雷霆,劈到地上,砸入黄沙之中,炸起烟尘,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