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场急雨而空寂的街巷,雨滴持续滴落,噼啪作响。
迟宴声抱着昏迷的温清漓,沉步踏过积水,水滴四溅。
子页撑着伞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温清漓此刻并不好受,一停下来,心口的痛意便再也无法忽略。
她紧咬后齿,身体依旧忍不住颤抖。
迟宴声第一时间察觉,他脚步一顿。
子页疑惑道:“大人,怎么了?”
迟宴声将人抱得紧了些,宽大的衣袖挡在她身上,回头看向子页,
“她很冷,在发抖。”
子页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这种无措的情绪。
在他印象中大人从来都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大人,您不是说她那丫鬟只比我们稍慢一些吗?”
冷上这一小会儿罢了。
迟宴声眼神凌厉,在他面上轻扫一眼,并未言语。
他脚步轻抬,走得比方才更慢一些。宽大的衣袖将怀中的温清漓全然遮住,受不住一点儿风吹。
子页在他身后摇头叹息,大人有没有意识到,他对这女子太过在意。
这样下去的话,大人的计划又怎么办?
不远处,一辆马车破开雨幕,匆匆急行。
驾车之人,正是红玉。
子页惊呼,“大人,是那丫鬟来了。”
迟宴声自是看见了,他心中长舒一口气,冲那马车走去。
红玉隔着雨幕,看着自家湿漉漉的小姐缩在迟宴声怀中,看着是睡过去了。
她下了马车,急步上前,“多谢迟首辅出手相助。”
迟宴声却径直掠过他,抱着温清漓上了马车。
车内隔绝风雨,暖意突袭,温清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迟宴声将她放在车椅之上,本已准备下车离开,见她发抖,动作一顿。
他利落解开腰间玉带,将外袍脱下,俯身凑近,手中衣袍轻甩,搭在她身上。
温清漓感受到他的靠近,长臂一伸搭上他的脖颈,接着向下一压。
迟宴声猝不及防被她强拉着靠近,整个人朝前跌去,撞上她胸前一片温软。
鼻尖溢出一声闷哼。
温清漓湿漉漉的衣衫紧贴着迟宴声的中衣,月白色中衣霎时被浸湿留下一团水渍。
迟宴声反应迅速,一只手捉住颈间的手臂将她扯开。
昏迷中的温清漓却突然痛呼出声,“啊~好疼。”
想到她手上的伤,迟宴声不敢再扯,像是被烫到一般当即放手。
温清漓没了阻力,双臂死死抱住他的脖颈,将人又压得近了些。
迟宴声的鼻尖险些撞上她的。
他侧头偏移些,女子的呼吸又落在他的耳畔。
耳垂因痒意瞬间变得通红,迟宴声咬牙,“温清漓!”
“你是不是装的。”
温清漓自是不会回应她,既然要装就要装个彻底。
马车外,红玉躲在伞下,不时朝车内望去,却被帘子隔了个彻底。
“迟首辅到底在里面做什么?怎的还不出来。”
子页撑着伞,低头瞥她一眼,“这么担心做甚,我家大人又不会做坏事。”
红玉回头看他,疑惑道:“我没说他会做坏事啊,他既救了我家小姐,又怎会害她。”
子页一噎,这丫头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他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我不是说那种坏事。”
红玉更疑惑了,“那是什么坏事?”
子页看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懒得解释。
“反正你没必要担心。”
-
车内
迟宴声此刻十分无助。
温清漓的一呼一吸缠绵耳侧,双臂紧锁缠绕在的脖颈。
偏还动不得,一碰她就喊痛。
罢了,迟宴声长叹一声。
一只手臂轻轻探入温清漓颈下,另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腿弯。
直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一转身坐在方才温清漓躺着的车椅之上。
温清漓落入他的怀中,双臂依旧不肯放下。迟宴声的外袍覆在她身上,轻轻垂落腿测。
只听温清漓口中低语,“大人。”
迟宴声垂眸看着怀中的温清漓,她双目紧闭丝毫未醒,口中却低语唤着他。
眸色变得柔和,眉眼间若平湖落雪,泛起涟漪。
“出发吧。”
车外二人皆愣。
红玉倒很是满意,她回了声,“是。”
利落走进雨幕,上了马车。
看着愣神的子页,她轻唤,“你不用跟着你家大人吗?”
子页这才回神,“自是要跟着的。”
-
雨势愈来愈大,砸上车顶如倾盆而落的石子一般发出极大声响。
马车在积水的街道上前行,车轮辗转间水花四溅。
红玉和子页坐在车头,因不断席卷在脸上的大雨,放缓了速度。
温清漓眉间紧皱,掌心被掐得泛白,嗓中一阵痒意。
温热的手覆上她的眉间,想要将那皱起的纹路抚平。
温清漓呼吸停滞一瞬,那手指不同于她的柔软滑腻,反而因指尖薄茧有些粗糙。
从她眉间划过,动作轻柔,带着疼惜,泛起一阵痒意。
又从眉间划至眼角,落在那道被长公主划出的红痕上。
迟宴声眸色黑沉,紧盯着那已淡化许多的红痕。
接着又绕至耳后,将面纱的结带解开。
面纱滑落,刺目的掌印映入眼底,可见那人打出这一掌时的力道有多重。
唇瓣的血迹已经凝结,隐隐露出齿印。
竟是她将自己咬伤的。
他指尖轻颤,触上那泛红的肌肤。
温清漓鼻尖立时溢出闷哼。
迟宴声的手迅速移开,紧攥成拳,眸中冷意化为实质。
“顾-景-宁!”
温清漓见时机已到,嗓中痒意再也止不住,化为一阵猛咳嗽。
她眼帘掀起,轻声道:“大人?”
接着双眸睁大,“你怎么会在?”
见她醒来,迟宴声冷意收敛些,抬眼盯着马车内壁道:“不是你让丫鬟来找我吗?”
闻言,温清漓轻声道:“我还以为,大人不会来了。”
“你因我而遭逢此难,我怎会不来?”
“只是这样吗?”
她扬起的眼角骤然垂落,面上欣喜不再。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迟宴声没有接话,一味盯着别处,以为这样就能掩住眸中慌乱。
却听温清漓一声轻呼,“大人怎的,衣衫不整?”
迟宴声面上窜起一阵热意,耳垂泛红,解释道:“方才你在发抖,我以为你很冷……”
“所以大人,是在关心我吗?”
话语被打断,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温清漓。
只见她面带笑意,眸中自得。
“大人就是在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