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安顿下来,几人围坐在桌前,温清漓的帷帽依旧未取。
魏长庆取笑道,“听闻三小姐容貌倾城,怎么不敢摘下帷帽。”
温清漓似笑非笑,“听闻?我初入京师,魏公子是听何人说的?我那二姐姐还是四弟弟?”
魏长庆干咳两声,“三小姐如此用餐多有不便,不妨将帷帽取下。”
“这恐怕不合礼数吧。”
温既白闻言眉头一皱,“有什么不合礼数的,我是你弟弟,顾世子也算是你表兄,长庆又是我兄弟,你只当是家宴。”
“这会儿倒是认我这个姐姐了?我也听闻四弟弟不学无术,连礼数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一看,倒真是半点没错。”
“你……你…”温既白气得发抖,伸出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魏长庆无奈地看向温清漓,“温三小姐何故如此,故意惹既白生气。”
温清漓无辜道:“我怎知四弟弟竟会如此生气,今日这顿饭不是他特意向我赔罪的吗?”
顾启明端坐在旁侧,一只手虚托着下颌,双眸发亮地看着这场闹剧。
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这样一场好戏。
不知魏长庆同温既白说了什么,他竟也不闹了。
半晌,小二端着菜进来。
温既白率先拿起酒壶斟满一杯,“三姐姐,昨日是我多有得罪,这是千鹤楼有名的果酒勿念,味甜且不醉人,很受京中女子喜欢。我敬三姐姐一杯,以表歉意。”
温清漓伸手接过,放至鼻尖轻嗅,“果然只有淡淡的果香,没有酒味。放心,我这做姐姐的气量大得很,不会与你计较的。”
她轻轻撩起帷帽前的轻纱,将杯中勿念饮下,口中顿时弥漫着甜意,“确实好喝。”
见她喜欢,温既白又倒上一杯,“三姐姐既然喜欢那便多喝一些。”
温清漓语气迟疑,有些担忧,“真的不会醉吗?”
魏长庆应道,“放心吧,这酒还未有人喝醉过。”
顾启明抬眼扫了二人一眼,嘴唇微动。忽想起二表姐哭诉的样子,最终什么也没说。
温清漓将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呵,一个个算盘珠子也太响了。
不知道喝了几杯,温清漓扶着额头,“我的头好像有点晕,这是怎么了?”
接着便两眼一闭,倒在桌子上。
温既白见事情成了,脸上笑意真实许多,“长庆,人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府去。”
“放心吧,你二姐的话我记着呢,晚会儿就送她回去。”
看着倒在桌子上神志不清的女子,顾启明心中有些不忍,冲魏长庆道,“到底是温家女,你莫要做旁的事,只送她回家即可。”
随即又觉得关他何事?还不是她自己蠢,才会被人骗。
“走了。”顾启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他离开,温既白也赶紧跟上。
转眼间,雅间里只剩下魏长庆同温清漓二人。见她依旧不省人事,魏长庆面上端正不再,眼中的淫邪之意尽显。
美人在侧,若真的什么都不做岂不可惜。
他伸手附上女子面上的轻纱,想要将其掀起。
却见昏迷的女子将脸的朝向一转,径直躲过了他的手,口中嘀咕着:“好晕啊。”
见她未醒,魏长庆松了口气,又想去取那帷帽,却见趴在桌子上的女子骤然起身,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两枚银针。
他瞳孔一缩,还不待作出反应便感到颈间一痛,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温清漓眸中满是怒火,温玉宛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同为女子,她明知女子若失贞必受千夫所指,却偏偏以此来设计害她。
若不是她的体质特殊,那一杯又一杯的甜味烈酒灌入口中,早已不省人事了。
伸出脚踹了踹昏迷的魏长庆,这种畜生也该受到惩罚。
她眼眸一转,随着一声轻笑,腰间针囊又一次被掏出。
半个时辰后,雅间的门被推开。
温情漓步履从容,一点醉意也无,并未选择下楼,反而转身上楼。
掌柜的那番话已经给予她足够的信息,迟宴声此时就在三楼雅间。
能与迟宴声相见的机会并不多,错过了这次,下一次不知又要等到何时。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大好时机摆在面前,若是凭白流失,岂不可惜。
空寂的三楼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温情漓神经紧绷,呼吸都紧了几分,在三楼走廊踱步。
一楼的喧嚷声渐渐模糊,她的心跳声也愈发明显,潋滟的双眸来回轻扫,寻觅迟宴声的身影。
忽地脚下轻顿,她神色一凝,目光落在面前的格子窗上。
透过轻薄的窗纸可以隐约看到屋内的身影,一人对门而坐,身姿清正,广袖长袍。
找到了。
雅间内,迟宴声眼帘掀起,隔窗看向那一抹停滞的身影,冷冽的目光在她身上轻扫。
扑面而来的危机感让温情漓的身子忍不住战栗。
她面色不变,抬手覆上雕花木门。
往前一步是夺命修罗,退后一步亦是万丈深渊。
而她从来都是以命相搏的赌徒。
‘砰’的一声
雅间的房门被猛地撞开,慌乱的女声在一片沉寂中响起。
“救命,救我。”
温清漓面上绯红,双眸泛着泪光,摇晃着往雅间内跑去。
只听“唰”的一声,剑光透过轻纱滑过她泛红的双眸。
一把剑从正前方拦在她面前,若是再往前一步,便会一剑穿喉。
执剑之人身着紫色蟒袍,腰系金玉革带,面上戴着一金制面具,周身气势慑人。
他眼底沁满杀意,手下一动,露出的一节腕骨轻转,锋利的长剑立时刺破皮肉,“何人派你来的?”
温清漓倒吸一口凉气,脖颈传来一阵刺痛,血水渗出。凉意瞬时窜上心头,她意识到对方的杀意并非只是威慑。
见她不答,那剑刃又刺深几分,皮肉被割裂,温清漓真情实意地落下泪来。
她瘫软在地,痛呼出声,“好疼。”
迟宴声神色清冷,未有半分动容,手中长剑随之轻移架在瘦弱的脖颈之上。
“再不说,这把剑就不会那么仁慈了。”
温清漓眼神一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衣角。
迟宴声此人果然不好接近。
若非父亲的一月之期,如悬在头顶的利剑,她断不会如此冒险。
“还是不说?”
迟宴声眉头紧蹙,周身都透出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