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熟悉的黑影蹲在房顶,黑色面纱遮盖下,一双鹰眸因二人的谈话幽暗晦涩。
紧接着迅猛翻身,破风而下,落地无声。
屋内之人完全没察觉到院中的不速之客。
他脚步轻移,缓缓靠近房门,屋内二人的谈话声愈来愈清晰。
“小姐,你说大少爷他们要多久才能抓住凶手啊。”
“我都没法去医馆了。”
“不清楚。”
女子嗓音突然一顿,紧接着又道:“或许就在今晚呢?”
黑影脚下一顿,耳畔微微一动,猛地回头看去。
熟悉的身影踏入院中,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官兵。
紧闭的房门大开。
红玉率先踏出房门,怒骂道:“你这挨千刀的恶徒,昨日里小姐就觉得不对劲了,今日居然还敢来?”
温清漓紧跟其后,看向院中被包围的一身黑衣的男子。
温书砚神色倏冷,扬手命令道:“拿下。”
那人却突然回头,脚下迅疾如风朝温清漓而去。
温清漓面上平静,待人靠近时,突然扬手,指间银针精准朝他颈部而去。
不料对方早有预料一般,侧头躲过,擒住她拿着银针的手。
温清漓神色一瞬慌乱,对上一双熟悉的眉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从那冷眸中看出些委屈。
红玉吓得瞪大眼睛,“你……你放开我家小姐。”
看到温清漓被擒住,温书砚瞳孔一缩,着急喊道:“先停下。”
群兵立时停手,却依旧将黑衣人围着,死死盯住。
电光火石间,温清漓突然有个荒唐的猜测。
她又凑近了些,仔细打量他的眉眼,轻声道:“阿星?”
攥紧她手腕的力道松了松,黑衣人在她疑惑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居然真的是阿星!
温清漓瞳孔放大,余光看了看身后大哥带来的官兵。
几乎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以阿星的实力,这些人抓不住他的。
她脑子很乱,阿星怎么会是凶手?又怎么可能来抓她?
温书砚朗声道:“如今你已插翅难飞,赶紧放开漓儿,否则你的罪行又要多加一条。”
阿星看着温清漓,委屈极了,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说道:
“我不是来抓你的。”
“我只是想见你,可每次都有别人在。”
你还委屈上了?
温清漓心中苦笑,她觉得大哥应该是搞错了,阿星不是凶手。
只是大哥看他的眼神都快化为实质的利刃了。
温清漓无奈道:“你先走,明日再来找我。”
阿星深深看他一眼,小弧度地点点头,随即纵身一跃便上了房顶。
温书砚见状,赶紧命令道:“两个人留下,其余人追。”
他回头看一眼,“漓儿快回屋,房门紧锁,他有可能会回来。”
紧接着便带兵追了上去。
红玉脸色还有些白,“小姐,方才真是太危险了。”
温清漓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官兵,不自然地笑了一声,“是挺危险的。”
几人在院中又等了半个时辰温书砚才回来。
他神色恹恹,眉头紧锁,一看便是没抓到。
“那人武功极高,出府便不见了踪影。”
温清漓不动声色提醒道:“大哥,他也不一定是凶手,还是要从失踪女子身上入手。”
温书砚点点头,“漓儿说得对,只是目前他最可疑,而且他连续来了两次……你这里很危险。”
温清漓宽慰道:“今日我们设局抓他,想必短时间内他都不会再来了。”
“大哥还是赶紧去东院看看,二姐姐听闻我们今晚抓凶手,吓得不行呢。”
“也对,母亲她们定也是受惊了。”
-
与此同时,相府之中
子页听到下属的通报,脸色一变。
想了想书房中早已吩咐了不准人打扰的大人,心下犹豫。
终究还是咬牙敲响了门。
书房内,迟宴声眉间轻蹙,“何事?”
子页斟酌着开口,“大人,温书砚今夜派遣许多官兵蹲守温府。”
“近日频频掳走女子的贼人,今夜好似去了温府,目标是温三小姐。”
手下朱笔顿时折断,迟宴声猛地起身推开房门,神色慌乱,“然后呢?”
子页看他这模样,心中叹了口气,“那贼人并未得手,但温书砚也没能抓住他,想来那贼人武功极高。”
迟宴声眸色一沉,愠怒道:“废物。”
他抬眼看向子页。
子页顿时心领神会,“属下去查。”
迟宴声即将出口的话一噎,神色又冷了几分。
“再派几个人蹲守魏府。”
他嗓音淡淡,却让人脊背一凉。
“魏长庆死了,纵是再伤心,那疯子也太平静了些。”
夜间
烛火皆熄,温清漓独自倚在窗边,抬头看向夜空中寥寥可数的星星。
夜风微凉,吹乱披散的发丝。月色明亮,照在空寂的院中。
今日与故人重逢,她心中很是高兴。
阿星是她在青州别院结识的,那时她刚挨了顿打,身上疼得睡不着。
还被罚了抄书。
屋内酷热难捱,汗水直流,她便索性到院中去抄。
阿星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翻墙落入院中,浑身是血,俨然是一个血人。
身为医者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便就地为他处理了伤口。
整整洗了十余盆血水,才将他伤处清洗干净。
又喂了师父留下的保命丹药,吊着他一口气。
他当时实在失血太多,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本也是赌一把,看能否与阎王争命。
没想到天亮之前,他就睁了眼。
虽然只清醒了那一下,但是足够了。
她已经有把握将他救活。
还好嬷嬷几乎从不踏足她的房间,阿星才有了一席之地。
他躺了半个月才彻底捡回一条命,其间她为了给阿星省下些吃食都饿瘦了许多。
想到那段时日,温清漓唇畔溢出笑意。
仔细想来,阿星还是她离开师父后独自医治的第一个病人。
结果这人彻底清醒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掐紧她的喉咙要当场杀人。
温清漓至今都还记得那如野兽一般的眼眸。
无一丝人情,仿若杀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她目光幽远,那日的情景仿若又浮现在眼前。
狭小燥热的小屋内,温清漓神色震惊。
“我救了你,你却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