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漓冷眼看着谢柔一张脸变得煞白。
其实这些小手段并不算什么,规则中并未明令禁止,只能说她有巧思。
但她自己心虚,也怪不得旁人。
温玉宛见她一副好心情的样子,忍不住道:“三妹妹还有心思笑呢,你那画作都无人欣赏,这一轮你怕是得不到投签了。”
温清漓不客气的回怼:“二姐姐那副梅落初雪也不怎么受欢迎,你我二人彼此彼此。”
眼看着旭日东升,光晕洒在那一排排画作之上。
温清漓眉眼轻佻,成了。
迟宴声本就默默注视着她的动向,见她抬眼看天。
眸光一转落在第一排最边上那副画作之上。
方才他只是怀疑,现在倒是确定了,这幅画是她所作。
依稀可以看到画中有许多房屋高楼,囊括了京师各处。
落笔精妙,构图精巧。
唯一的败笔就是房屋旁侧总有几点墨迹,凝成一团,像是被恶意滴上的墨痕,破坏了整幅画作。
忽然,他眸色一顿。
随着光影交错,那墨迹同初时已不尽相同。
竟渗于画中的房屋瓦舍之间,或顺滴而下不知落往何方。
有碍观瞻的墨迹同时变化,似是在二次创作这幅画。
他双眸深深地看向席间巧笑嫣然的女子。
“你们看那幅画,它好像变了。”
随着这一声吆喝,围观百姓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方才那些黑乎乎的一团好像变淡了。”
“你们看,那点点墨痕像不像是人?”
“没胳膊没腿没眼睛,你哪里看出来是人的?”
“你傻吧,房屋高楼尚且几寸大小,人岂不是点点墨痕?”
“这兄弟说得有点道理,若将墨痕看做是人,那左下角糕点铺子旁边的小黑点可能是我。”
“那街道上溜达的墨点有一个是我,我每日都在那里吆喝着卖糖葫芦。”
“那我还每日支个棚子在那卖面呢。”
“你们争啥呀,都有份,你看那墨迹都快遍布整幅画了。”
“这画真有意思,把咱们都画进去了,我要投给它。”
“哈哈哈,我也投它,反正那些山水画我看不懂,但我能看懂这幅画里我家在哪。”
人群中,有两个突兀的身影极为沉默。
“阿星,那幅画里的我们在哪?”
阿星看着那幅画神色柔和,“在左下角。”
“你也喜欢这幅画?”
“喜欢。”
他知道这幅画一定是阿漓画的。
“好,那我们也投给它。”
男子一袭黑袍,嘴边噙着笑意,看向远处的高台,眸色幽深。
阿星侧头看他一眼,循着他的目光也往高台看去。
“主人今日有行动吗?”
“没有,今日我们入乡随俗,好好欣赏这琼林雅荟。”
很快,一轮投签结束。
“现宣读第一轮投签结果,谢家女谢柔获八百三十签,贺家女贺莲心获一百八十签………”
谢柔神色紧张,她获得六百余签,今日参审平民将近两千余人。
这个签数,并不算高。
“温家二女温玉宛获四百三十八签……”
温清漓惊讶地看她一眼,倒是错看这位二姐姐了,票数比她想象中的高些。
温玉宛得意地挺直脊背,“羡慕也没用,你那幅破画可不会有这么多人欣赏。”
唉,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温清漓摇头叹息,不再看她。
“温家三女温清漓获一千零二签。”
“什么?”
温玉宛吃惊叫喊,“她那副破画凭什么一千多签。”
宣读侍卫斥声道:“请遵守赛场秩序。”
温玉宛委屈坐下,愤怒看向温清漓,“你是不是买票了?”
温清漓轻笑一声,“这种赛事也敢做假票,若是事后被查出来,可是要受罚的。”
温玉宛还是不敢相信,她怎么可能获得那么多票。
这些庸俗的百姓难道就喜欢那种猎奇的风格?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谢柔,她掌心紧攥,死死咬住下唇。
温清漓果然是她最强劲的对手。
不同于几人的愤怒,客席间的温宏业与温书砚皆是满脸喜色。
温书砚忍不住感叹,“漓儿这些年流落在外,竟还学得一手画技,与她比起来,我都要自形惭愧。”
听到他的话,温既白也痴痴地看向那幅得了第一名的画。
为什么温清漓一个流落多年野丫头都能这么优秀,在一帮京中贵女间大放异彩?
第二场比舞技。
温清漓今日一袭藕荷色衣裙,起舞辗转间身姿曼妙,动作优雅漂亮。
蓝天绿叶相映,宛若盛开在草原之上的莲花。
迟宴声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下轻舞的身影。
上次见她跳舞是在温府梨花树下,她一袭白衣,因魏长庆的事神色哀伤。
而今日,她宛若极富生命力的粉莲,在和煦的春日绽放。
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心被台下之人牵引着,难以控制的激烈跳动。
“宴声喜欢温三小姐?”
戏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迟宴声面上猛然闪过狠戾之色,转身看他,“只是认为她舞技不错。”
逸王道:“可我觉得你看她的眼神有所不同。”
“是吗,逸王大概是眼花了罢。”
藏在袖中的手早已紧攥沁血,才忍住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心脏处的温热不知何时已被刺骨的凉意取代。
迟宴声眼帘轻阖,心中嗤笑。
魏长庆死前的那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不能靠近她,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奢望。
第二轮赛事结束,温清漓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最高投签。
下一轮是男子组的赛事,女子组可以稍作休息。
温清漓拿出那颗药丸,不动声色地塞入口中。
她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直接将药咽下。
这药也太苦了。
男子组的赛事很快结束,谢云归又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他眉眼间沁入一丝暖意,身上穿的不再是飞鱼服,而是一件浅灰色的锦袍。
险些忘了,他也是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
第三轮比试琴技。
温清漓动了动手指,应当是药效发作,她指间没有丝毫痛感。
入场时,温玉宛瞥了眼她的手指,冷哼一声。
就不信你这一轮能赢过柔儿。
红玉也担忧地看向温清漓,她只说自己有法子,可没说是什么法子。
前面两场都取得了优势,若是第三场出了差错,也太过可惜。
逸王看着抱着琴缓缓走入中央的女子,轻声道:“温三小姐的琴技倒是不俗。”
“那日湖边初闻,还以为是什么山中精怪蛊惑人心。”
迟宴声只淡淡应了声,神色平静。
也不知她手上的伤可还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