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化学竞赛决赛当天，省科技馆外人头攒动。张涛站在南城一中代表队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金牌。薛珅作为正选队员正在签到，陈希则以校报记者身份获得了入场许可。
\"紧张？\"陈希小声问，调整着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里面藏着第五枚金牌。
张涛点点头：\"姜凡真的能安全入境吗？\"
\"Alex安排好了。\"陈希拍拍他的肩，\"唐老师说，李教授在海关有人。\"
会场内，各校代表队陆续就座。评委席上，姜教授西装笔挺，正与其他评委交谈，表情如常，看不出是否察觉到即将发生的变故。
薛珅悄悄塞给张涛一个小装置：\"共振放大器。当五枚金牌在指定位置就位时按下按钮。\"
张涛刚想问更多细节，全场突然安静下来——入口处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姜凡！或者说，是扮演姜凡的Alex。他穿着南城一中的校服，头发染回黑色，戴着平光眼镜，连走路的姿势都模仿得惟妙惟唯。
\"演技真好。\"陈希感叹，\"连那种微微驼背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Alex——现在应该称他为\"姜凡\"——径直走向评委席，向姜教授鞠躬：\"父亲。\"
姜教授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恢复平静：\"姜凡？你不是在瑞士吗？\"
\"李教授批准我回国参赛。\"Alex的声音压得极低，完美复制姜凡的语调，\"我想亲自向您展示我的学习成果。\"
姜教授的视线在\"儿子\"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破绽。张涛的心跳加速——如果被发现就全完了。就在这时，姜教授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白色药片：\"你的药。\"
Alex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接过药片放入口中：\"谢谢父亲。\"
\"他吃了什么？\"张涛急切地小声问。
薛珅的脸色变得难看：\"可能是...情感抑制剂。姜凡小时候被迫服用的那种。\"
比赛正式开始。张涛按照计划前往准备区，途中经过洗手间时，一个清洁工突然拦住他——是唐老师伪装的！
\"姜凡已经到了，在3号实验室。\"唐老师压低声音，\"Alex给你的药片他没真咽下，但药性已经开始影响他。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张涛摸出共振放大器：\"这个真的有用吗？\"
\"科学上可行。\"唐老师快速解释，\"五枚金牌含有特殊合金，在特定频率下会产生量子共振。姜振华的研究所就建在这种共振网络上，一旦激活—\"
\"能瘫痪整个系统。\"薛珅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参赛证件，\"但时间窗口很短，必须在姜教授离席时行动。\"
三人简单确认计划后分开。张涛前往3号实验室，推开门，看到真正的姜凡站在实验台前，正在调试一组仪器。听到门响，他转过身——比视频里看起来更憔悴，但眼睛亮得惊人。
\"张涛。\"他轻声唤道，声音里是Alex无法复制的那种温度。
张涛想冲过去拥抱他，又怕弄乱实验装置，最后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你还好吗？药片...\"
\"Alex训练过应对这种情况。\"姜凡的指尖微微发抖，但语气坚定，\"他比我更熟悉那些药物的效果...从小就被迫熟悉。\"
这句话里隐含的真相让张涛胸口发紧。Alex作为被送养的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设备准备好了？\"张涛转移话题，看向实验台上复杂的装置。
姜凡点头：\"只差五枚金牌在指定位置产生共振。薛珅的放大器会增强效果，理论上能覆盖整个科技馆。\"
\"理论上？\"
\"这是第一次实地测试。\"姜凡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科学需要冒险。\"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最后准备工作。姜凡调试设备时，张涛注意到他后颈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以前从未见过。
\"这是...?\"
姜凡下意识摸了摸伤疤：\"十岁时的手术。父亲尝试在大脑情感中枢植入微型控制器。\"他苦笑，\"幸好失败了。仪器排斥反应让我高烧两周，却也歪打正着地减弱了药物对我的影响。\"
张涛的喉咙发紧。姜教授对亲生儿子做的，已经远远超出了科学研究的范畴，简直是...
\"折磨。\"姜凡轻声说，仿佛读懂了张涛的想法，\"但今天结束了。Alex和我...我们终于能真正做一次选择。\"
广播突然响起，通知全体评委前往会议室进行中期评议。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唐老师成功安排了这次临时会议。
\"时间到了。\"姜凡检查手表，\"薛珅和陈希已经就位，Alex会拖住父亲。你...\"
张涛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
决赛大厅里，参赛选手正在紧张地进行实验操作。薛珅站在南城一中的实验台前，看似专注，实则密切关注评委席的动向。姜教授起身离开时，向\"姜凡\"使了个眼色，Alex顺从地跟上。
\"评委离席，行动开始。\"薛珅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说。
张涛和姜凡从3号实验室出来，分别前往预定位置。五枚金牌现在分布在科技馆五个关键点——薛珅在赛场，陈希在媒体区，张涛在中央大厅，姜凡在控制室，唐老师则伪装成工作人员靠近了姜教授的私人办公室。
\"就位。就位。就位。\"...
耳机里传来各人的确认声。张涛深吸一口气，举起共振放大器：\"三、二、一—\"
他按下按钮。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张涛口袋里的金牌突然变得温热，紧接着整个科技馆的灯光闪烁起来，某种几乎听不见却又无处不在的声波在空气中震颤。
广播系统发出刺耳的杂音，安全门的电子锁全部失灵。远处传来惊叫声和奔跑声，但张涛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置身风暴中心。
耳机里传来薛珅激动的声音：\"成功了！共振频率达到预期值，所有监控系统瘫痪！\"
然后是姜凡的声音，带着些许喘息：\"父亲的研究数据正在自动上传到公开服务器...安全锁全部解除...\"
突然，一声尖锐的警报打断了他。张涛的耳机里传来混乱的声响——姜教授的怒吼，Alex的惊叫，然后是唐老师急促的警告：\"姜振华发现了！他启动了紧急阻断系统，共振只能维持三十秒了！\"
张涛拔腿就跑，向姜教授所在的会议室冲去。拐角处，他撞见了一幕令人窒息的场景——姜教授抓着Alex的衣领，另一只手举着某种注射器。
\"你不是姜凡！\"姜教授怒吼，\"你是谁？\"
Alex的金发已经从发根处显露，伪装正在脱落。他嘴角带着血丝，却笑了：\"我是你永远控制不了的那个儿子。\"
姜教授举起注射器：\"这是强效记忆抑制剂，足够让你忘记自己是谁—\"
\"住手！\"
张涛冲上前，但有人比他更快——姜凡从另一侧走廊飞奔而来，撞开了父亲。注射器掉在地上，药液洒了一地。
姜教授震惊地看着两个\"儿子\"——一个金发，一个黑发，却有着相同的面孔。
\"姜凡...和Alex？\"他的声音突然颤抖，\"不可能...分离协议明明...\"
\"失败了。\"姜凡站到Alex身旁，两人肩并肩，像镜子的内外，\"情感联结不是你能切断的，父亲。\"
科技馆的灯光突然恢复正常，共振结束了。但某种更持久的变化已经发生——几位评委从会议室走出来，表情恍惚，其中一位年长的女性突然指着姜教授：
\"我想起来了...三十年前的'彩虹计划'！你是那个强行分离双胞胎的研究员！\"
另一位评委也如梦初醒：\"还有那些未经伦理审查的儿童实验...我的天，我竟然当了你的同谋！\"
姜教授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看向四周——工作人员在抢救数据，评委们开始质问，保安不知所措地站着...而他的两个儿子，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你们不明白...\"姜教授后退几步，\"我在创造一种更高级的人类联结方式...一种不受情感干扰的纯粹理性...\"
\"那你自己为什么从不服用抑制剂？\"Alex突然问，声音因药物影响而嘶哑，\"为什么每晚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为什么母亲的相片一直锁在你抽屉里？\"
姜教授像被击中要害般僵住了。就在这时，唐老师和李教授带着校方和警方人员赶到。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张涛只来得及看到姜凡和Alex被迅速带离现场，而姜教授则被校方人员围住问话。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已是黄昏。张涛、薛珅和陈希站在科技馆外的樱花树下，疲惫却释然。
\"姜教授会被调查吗？\"陈希问。
薛珅点头：\"校方已经成立调查组。那些被唤醒记忆的评委是关键证人。\"
\"那姜凡和Alex呢？\"
\"安全了。\"唐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李教授安排他们暂时住在安全屋。Alex需要药物代谢治疗，姜凡则...有很多事要和兄弟谈谈。\"
张涛望向远处渐沉的夕阳：\"我们能见他们吗？\"
\"明天。\"唐老师微笑，\"今晚，让他们兄弟独处吧。二十年的分离，有很多话要说。\"
回家的路上，张涛摸出口袋里的金牌——它现在只是普通的金属了，特殊的共振合金已经完成了使命。但某种更真实的联结，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