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苏美尔人和中原人都穿着厚厚的袍服,
粗制的钝刀杀伤力有限,这让整场战斗变得分外血腥和漫长。
双方几乎都要使出全力才能破开敌人的防御。
苏美尔武士心中恨意无处发泄,拼杀起来更是毫无顾忌,拼着断手断脚也要给中原武士留下一道伤口。
更令商均惊叹的是安乌鲁克和亚述乔什。
亚述乔什看着其貌不扬,实则战斗搏杀之术无比高超,在苡中和蚁两个高手的围攻下依然游刃有余。
要知道苡中的战斗技巧仅在曾经的鲧之下,还有灵敏阴狠的蚁在一旁助攻,
只怕是披甲的竖亥也无法阻挡这二人的围攻。
安乌鲁克被噎鸣带着三个人围攻,也丝毫不落下风,一把青铜刀舞的虎虎生风。
商均自知本领微末,为了不拖累手下的武士,只得四处躲闪,不与敌方正面碰撞。
很快,双方的青铜刀和青铜矛开始出现缺口。
苏美尔人的青铜武器质量差些,许多武器在猛烈碰撞下开始断裂。
失去武器的双方开始使用拳头,牙齿,石块拼杀。
一时间,场面无比残酷。
战场另一侧,商均也成功偷机干掉了几个苏美尔武士。
这种短兵相接,近身搏杀的激情,和在石峁城时架矛戳击的感觉完全不同。
商均一时热血上头,脱离了武士的保护。
随后他又是一顿走位,不慎被两个大汉团团围住。
商均目光快速打量,这二人手上没有武器,只有血肉模糊的拳头。
举起竖亥的铁剑,商均回忆起一路上竖亥手持此剑大杀四方的场景。
那矫健的身形,灵动的步伐,精准的斩杀和无情的目光。
每次战斗做好体力分配,保持身体平均水准一直在线。
商均又回忆起竖亥的教导:“肩膀、胸部、手臂、双腿都要发力,手腕稳,出剑准,步伐和进攻方向配合,做到攻守兼备。”
“最重要的是,呼吸有序,目光有神。”
商均向左侧一闪,将二对一的局面转化为一对一,收起手臂肌肉发力,铁剑如长虹贯日般刺出。
随后便被苏美尔人一拳打倒在地。
“这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商均将铁剑压在身下,双臂紧紧护住头部,挨了好几脚,才被赶来的武士救下。
只是刚一抬头,商均便大呼不妙,噎鸣那里万分危急。
只见噎鸣身边最后一个武士被安乌鲁克挟在胸前,青铜刀抵住脖颈。
随着钝刀缓缓割破血管,共工氏武士的眼神中露出痛苦的神色。
缓慢放血让他的死亡过程较为漫长,逐渐失去神采的双眼让噎鸣有些颤抖。
安乌鲁克将噎鸣的表现全部收在眼中,他一把甩开等死的共工氏武士,不屑的说道:
“噎鸣,你比四岳差远了。”
“更别说竖亥。”
“这些人中,你是最差劲的。”
“别害怕,下一个就轮到你。”
看着倒在地上,身体偶尔抽搐的武士,又望着自己手中断裂的刀,噎鸣鼻头有些发酸。
“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
“我只会拖累他们。”
噎鸣又回忆起自己和竖亥立下的豪言壮语。
“我一直想帮忙做些什么,不过总给四岳添乱。”
“四岳说我还缺历练。”
“我立誓也要成为四岳那样人,给共工氏分忧。”
安乌鲁克见噎鸣陷入沉思,只当他是吓破了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一刀刺出。
血花四溅,刀尖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噎鸣,你是不是傻了,现在这个时候还用手臂挡下这刀。”
“你直接把脖子伸过来,一刀被我囊死,也少受点罪。”
面对安乌鲁克的嘲讽,噎鸣不理会,反而露出顿悟的表情。
“你说得对,我不如他们,我不如很多人,但是那又如何?”
“我生下来不是为了比别人强的。”
“我有我的使命,我有我的梦想,我的追求。”
“我看到的听到的吃到的感受到的,是我自己的生命和生活。”
“我只要活出我自己就够了。”
“陷入无意义的比较,是最愚蠢的。”
已经领悟的噎鸣怒喝一声,手臂肌肉死死夹住刀身,整个身体扑在安乌鲁克身上,二人双双倒地。
体格健壮的噎鸣比安乌鲁克沉不少,一时之间,几乎耗尽体力的安乌鲁克竟然无法将那沉重的身躯挣开。
噎鸣挡住这刀用的是右臂,压倒下来正好控制住对方的锁骨和右手。
随后他左手抬起断刀,竖在安乌鲁克的脖颈上方。
“安乌鲁克,我知道你已经没力气了,你想诈我!”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论打斗我确实不如你,但是我会活着走到昆仑海,让我共工氏不再受千夫所指。”
“而你,只会带着你的虚伪烂在这里。”
噎鸣爆发全身力气,手中刀尖抵住安乌鲁克的咽喉。
他的猜测没错,安乌鲁克确实已经体力不支,阻挡断刀刺下的左手正在逐渐失守。
为了让噎鸣停下,安乌鲁克使出浑身力气拉动刀柄,试图让其吃痛脱力。
“他的胳膊马上就断了。”
安乌鲁克已经感觉到对方骨头被斩断,筋肉在一层层的分开,他很快就能抽出武器反杀对方。
死亡的触感从咽喉部传来。
呼吸突然变得困难,安乌鲁克感觉到异物正在进入自己的咽喉,冰凉粗糙,十分难受。
他不自觉的抽搐四肢,想要捂住咽喉重新呼吸。
噎鸣拔出武器,拖着几乎要折断的右手跪在安乌鲁克身上。
“是你害了你的族人,安。”
“你最好现在就编好借口,别等到下去以后被他们骂的说不出话来。”
杀人诛心。
安乌鲁克一听这话,嘴中的鲜血喷出一尺多高,他怒睁着双眼,挣扎片刻后便再起不能。
噎鸣断臂中不断淌出鲜血,整个人的精神也逐渐萎靡。
在晕倒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远处一行猎人打扮的青年正在快速靠近。
......
“噎鸣,你实在没必要这样拼命。”竖亥摸着噎鸣的断臂,心痛的说道。
“不,我的武士们在拼命,我虽然是共工的孙子,但是和他们没有区别。”
“我们都只是为邦国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你不也是一直冲在最前面吗?”
“只不过是我没有你那样的本领罢了。”
噎鸣指着圆形屋内的中心。
竖亥看见那头人熊的皮正被挂在柱子上,几个女人正不断用石刀刮着上面的肉。
“姬藜和伊祁耳呢?”商均走上来问道。
“你们没看到伊祁耳的尸体吗?”竖亥想起二人的死,有些挫败。
商均回忆起那个残破的身躯,不禁脊背发凉:
“看来伊祁耳是死定了,那姬藜呢?”
“姬藜最终大概也许可能还是死了吧。”
商均听完后神色有些异样,但是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接着商均对当日的情形补充道:
“安乌鲁克被噎鸣杀死,乔跑了,他实在厉害,蚁和苡中都挂了彩。”
“一共跑了四五个荤粥人,剩下的都被我们杀了,只是我们的损失也不小,死了三十个兄弟。”
“还好弇兹氏的猎人被风雪困在附近山中,听到我们的声音赶来查探。”
“好在他们经常在这一带贸易,和石峁城关系比较亲近,所以就选择帮助我们。”
“后来老汤又点了篝火,我们跟着浓烟一路寻过去,找到了你俩。”
“这么巧啊。”竖亥有些无语。
“不会真是老汤的运气在发挥作用吧。”
“要是之后能一直把他带着就好了。”
竖亥打起了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