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站里,那股子烧糊了的电线味儿还没散干净,现在又混进了一股更怪的味道——从大喇叭里传出来的,带着浓重伏特加腔调的《二人转》。
林好一脸见鬼的表情,蹀躞进屋。
“咋…咋回事?”他指着那正卖力播放白熊语二人转的破烂机器。
技术员脸都白了,搓着手,结结巴巴:“大…大帅,俺…俺们也不知道啊…就刚才,白熊联邦军那边电台…突然就…就放咱的歌了…还…还放得贼起劲…” (这他娘的什么路数?)
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李墨涵旋风般卷了进来,胡子翘得老高,没等站稳就放声大笑。
“哈哈哈!大帅!墨涵明白了!”他一拍大腿,唾沫星子横飞,“此乃苏修黔驴技穷,被我‘精神炸弹’攻势彻底击溃之铁证啊!他们这是…这是在投降!是求饶!知道不是咱黑风寨的对手,所以才播放我军军歌,以示…臣服!”
老先生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伊万诺夫跪地求饶的场面。
林好听得脑壳嗡嗡响。
投降?放个二人转就投降?这老头儿脑子里装的都是啥?浆糊吗?
(扯淡…绝对是扯淡…)
但他转念又一想,这事儿透着邪性。
白熊联邦军不是傻子,这么干…没准是故意示弱?想让咱们放松警惕?
上次坦克冲锋,他们损失不小,但主力还在。
下一次…恐怕就是更猛的钢铁洪流了。
(坦克…对,坦克!上次差点顶不住…得赶紧弄个摆平法子!)
他心里那点因为广播战胜利带来的轻松感瞬间烟消云散。
“召集陈博士,还有兵工厂的老把式们,都到指挥部来!马上!”林好脸色沉了下来。
没多久,指挥部里挤满了人。
陈博文推了推他那副油乎乎的眼镜,旁边几个老工匠则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林好走到墙边,拿起一根烧火棍,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方块,上面加了个炮管。
“坦克…这玩意儿铁皮厚,硬得很。”他敲了敲地上的“坦克”,“上次咱们用地雷炸,效果还行,但不够!得有能主动揍它的家伙事儿!”
“大帅,咱…咱没反坦克炮啊…”一个老工匠愁眉苦脸地说,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炮太金贵,也太复杂,咱们弄不来。”林好摇头,“但是…咱们可以弄…火箭筒!”
“火…火箭筒?”陈博文愣住了,其他工匠更是一脸茫然。
火箭?那是啥玩意儿?窜天猴吗?
“嗯…就像个大号的炮仗,不过是铁皮的。”林好努力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一个铁管子,前面塞个带炸药的铁疙瘩,后面点火,‘嗖’一下飞出去,‘轰’一声炸坦克!”
他边说边比划,脑子里模糊的现代知识和眼前的破铜烂铁开始碰撞。
“筒身…就用缴获的小鬼子那种九二炮的炮管,锯短了用!结实!”
“弹头…用铁皮卷成尖脑袋,里头塞满炸药,再掺点碎铁钉子钢珠子啥的,后面安个木头尾巴,让它飞得稳当点。”
“药…就用黑火药,再想法子弄点…更猛的料混进去。”(硝化甘油?那玩意儿可不好弄,也危险…先试试黑火药加量?)
“点火…这个简单,火柴头加砂纸,一搓就着!”
这套“土味火箭筒”的设计方案,听得陈博文眼皮直跳,工匠们则是将信将疑。
(这…这能行吗?听着跟闹着玩似的…)陈博文内心嘀咕,但没敢说出来。
兵工厂叮叮当当地忙活了好几天。
焦炭味,铁锈味,还有一股子说不清的化学试剂味儿弥漫着。
第一批“土味火箭筒”终于新鲜出炉,造型嘛…一言难尽,像是几根烧火棍强行焊在了一起。
靶场设在后山一个偏僻的山坳里。
目标是一块从报废鬼子坦克上拆下来的侧面装甲板,孤零零立在那,像块墓碑。
几个胆大的工匠被选出来当射手,哆哆嗦嗦地扛起那根沉重的铁管子。
“点火!”王大彪扯着嗓子喊道。
一个工匠用火柴使劲一划拉。
“噗——”一股浓密的黑烟喷出,伴随着一声闷响。
那枚铁皮弹头…慢悠悠地晃荡了一下,“嗖”地一声,斜着朝天上飞去,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最后“咚”一声掉在百米开外的雪地里,连个响都没听见。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又赶紧憋了回去。
林好嘴角抽了抽。(推力不够…弹道也不稳…)
“调整!火药量再加点!尾翼角度改改!”
第二发准备就绪。
这次“噗”的声音响亮了不少。
弹头带着尖啸声,直挺挺地飞向了那块钢板。
“轰!”
一声巨响传来,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硝烟散去,众人伸长脖子看去。
钢板上…被炸出了一个明显的凹坑,周围布满了碎铁片刮擦的痕迹,但…没穿!
(威力还是差了点…)
“再来!”林好不信邪,亲自扛起一根火箭筒。
他回忆着模糊的印象,调整姿势,瞄准了旁边一辆彻底报废,只剩下底盘和履带的东岛军小豆丁坦克残骸的履带部分。
“轰!”
这次打得很准,弹头结结实实地糊在了履带上。
爆炸声过后,那段履带被炸得变了形,断裂了几节,连接销也飞了。
但是…整个坦克残骸只是晃了晃,理论上换个履带还能动。
林好放下还在冒烟的铁管子,沉默了。
这玩意儿…顶多算个大号“挠痒痒”的家伙。
指望它一发入魂干掉白熊联邦军的大家伙,怕是够呛。
(看来…还得靠老本行啊…)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火箭筒继续改进,但不能指望它当主力!”他对陈博文和工匠们说道,“重点!把力气都给老子用到地雷上去!反坦克地雷!越多越好!越毒越好!”
黑风寨再次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地雷研发”运动。
这次的目标明确——弄死坦克!
工匠们的创造力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各种奇葩玩意儿层出不穷。
“铁锅压发雷”:找来老乡家煮猪食的大铁锅,倒扣过来,里面塞满土炸药和从铁匠铺搜刮来的边角料、碎石子,上面盖块木板,埋进土里,坦克轱辘压上去,保管叫它知道锅是铁打的!
“滚地龙雷”:用缴获的汽油桶或者挖出来的腌菜缸,装满炸药钢珠,做成圆滚滚的样子。专门埋在路边的斜坡上,看到坦克来了,一脚踹下去,借着坡度往下滚,专炸坦克侧面那薄皮嫩肉的地方。
“连环套雷”:先挖个大坑,刚好能陷住坦克那种。坑底埋上几颗大威力地雷,坑上面用树枝烂草精心伪装。坦克掉进去,爬不出来,底下再“轰”地一响,送它上西天。
最损的还是“生化沼气雷”。
陈博文看着新送来的“配方”,脸都绿了。
林好指示在原有的沼气弹基础上,再加入…腐烂的牲口内脏、收集来的粪水、甚至还有些据说是山里采来的毒蘑菇汁液…
“大帅…这…这玩意儿炸开…那气味儿…还有细菌…是不是有点…太…”陈博文艰难地开口,生物学教授的良知在隐隐作痛。
“就是要这个效果!”林好斩钉截铁,“恶心死他们!熏死他们!让他们闻着味儿就想吐,还不敢下来清理,最好再染上点啥病!”
(对敌人,不需要讲什么人道…)
夜色掩护下,无数黑风寨士兵像土拨鼠一样,在边境前沿阵地忙碌着。
冻土邦邦硬,镐头砸下去火星四溅。
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地雷被小心翼翼地埋设下去,伪装好。
绊索、陷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一道由铁锅、咸菜缸、粪水和土炸药构成的死亡地带,正在悄然成型。
林好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寒风吹得他脸颊生疼。
他用缴获的鬼子望远镜,看着远处白熊联邦军营地方向隐约的灯火。
(来吧…让你们尝尝,咱黑风寨的‘万物皆可雷’…)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与此同时,白熊联邦军阵地。
伊万诺夫少校站在一辆t-26坦克的指挥塔里,手里捏着皱巴巴的地图,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狂傲。
上次的失利被他归结为轻敌和意外。
这次,他集结了更多的坦克和火炮,准备用绝对的钢铁力量碾碎对面那些“土匪”。
他抓起无线电送话器,对着频道大声咆哮:
“坦克部队!听我命令!全速前进!碾碎他们所有的抵抗!目标哈霜城!乌拉!”
无数坦克的引擎开始轰鸣,履带碾压着冰雪,钢铁洪流再次蠢蠢欲动。
黑风寨指挥部。
气氛凝重。
林好放下望远镜,转过身,看着一脸紧张的王大彪和若有所思的李墨涵。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彪哥,告诉弟兄们,准备…放‘大鱼’进网了。”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角落里那个由线圈、玻璃瓶和手摇发电机组成的古怪装置。
“启动…‘清净领域发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