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黎明来得格外的迟。
昨夜沈云岫在程将军那边忙到半夜才回来。
知道他今天还有任务,许怀夕也就没有打扰他休息。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沈云岫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检查随身兵器。
许怀夕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不由分说地放在他面前。
“喝了。”她的语气不容反驳,“伤口还在渗血,别以为我没看见。”
沈云岫虽然从小就喝了不少的药汁,但还是不喜欢这些药的味道。
想到是许怀夕熬制的,他一口气喝完了。
“今天要去见你的侦察兵?”
许怀夕压低声音,手指轻轻拂过沈云岫肩头包扎的布条,确认没有新的血迹渗出。
沈云岫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简易地图铺在桌上:“半年前我训练了一支特殊侦察小队,代号夜枭。他们擅长潜伏追踪,对北疆地形了如指掌。”
他的指尖点在地图几处标记上,“如果军中真有内奸,夜枭成员或许能提供线索。”
许怀夕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异样:“出什么事了?”
“昨天我让亲信去联系夜枭队长齐峰,”沈云岫声音低沉,“回报说齐峰半月前被调往黑石哨所,之后再无消息。”
“你认为这不是巧合?”
“齐峰是我带过最好的侦察兵。”
沈云岫收起地图,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不会无故失联。”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即停止交谈。
一名传令兵在门外报告:“沈先生,程将军请您去中军帐议事。“
沈云岫应了一声,转向许怀夕:“我去去就回。你留在院里,不要轻举妄动。”
许怀夕刚要反驳,却见沈云岫从怀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她:“拿着防身。记住,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匕首入手冰凉,刀柄上刻着精细的花朵纹路。
许怀夕心头一暖,郑重点头:“小心。”
只是玉棋牌和那些案子有什么关系,和沈云岫都身世又有什么关系?
正沉思间,窗外传来轻微的“嗒”声,像是小石子打在窗棂上。
许怀夕警觉地握紧匕首,悄声靠近窗户。
又是一声轻响,这次她看清了,一个穿着普通士兵服饰的年轻人躲在院外的柴堆后,正冲她打手势。
许怀夕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开窗户。
那人立即压低声音道:“许姑娘?沈先生让我来接您。”
“沈云岫在中军帐,为何派你来?”许怀夕没有放松警惕。
“计划有变。”年轻人左右张望,神情紧张。
“沈先生发现重要线索,需要立刻与您汇合。他说...提到夜枭您就会明白。”
许怀夕心头一跳。
夜枭是沈云岫刚告诉她的机密,外人不可能知道。
她快速思考片刻,决定赌一把:“带路。”
年轻人领着她七拐八绕,避开巡逻士兵,最后来到军营西北角一处偏僻的仓库。
推门进去,昏暗的光线中,许怀夕看到沈云岫正与几个穿着普通士兵服的人低声交谈。
“云岫!”她松了口气,“怎么回事?”
沈云岫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随即目光锐利地看向带路的年轻人,“罗七,我让你守着门口,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罗七一脸茫然:“先生,是您让属下接许姑娘来的啊?刚才有个传令兵说...”
沈云岫脸色骤变:“中计了!快走!”
话音未落,仓库外已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沈云岫一把拉过许怀夕,对那几个士兵急道:“老地方汇合!”
然后踹开后窗,带着许怀夕翻了出去。
他们刚跑出十几步,身后就传来仓库门被撞开的声音。
沈云岫拉着许怀夕躲进一条狭窄的巷道,压低声音道:“有人冒充我的名义引你出来。”
“是赵副将?”许怀夕喘息着问。
“不确定。”沈云岫警惕地观察四周,“但军营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立刻前往黑石哨所找齐峰。”
“就我们两个?“
沈云岫嘴角微扬:“不,还有他们。”
许怀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方才仓库里那三个士兵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正无声地潜伏在阴影中。
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沈云岫点头回应。
“夜枭成员?”许怀夕恍然大悟。
“剩下的小队精锐。”沈云岫简短介绍,“高个是鸽子,善追踪;矮壮的是利爪,善工艺;瘦削的是夜影,神射手。”
三人向许怀夕点头致意,动作干净利落,眼神锐利如刀,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齐峰老大可能出事了。”鸽子声音沙哑。
“十天前我们收到他的密信,说发现了大蛇的踪迹,之后就断了联系。”
“大蛇?”许怀夕疑惑道。
沈云岫解释:“夜枭的暗语,指军中高层细作。”
他们借着晨雾掩护,悄悄离开军营。
沈云岫从马厩“借”了两匹马,夜枭成员则自有隐蔽的坐骑。
一行人避开官道,沿着牧羊人小道向北疾驰。
北疆的荒野广袤而荒凉,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
许怀夕裹紧斗篷,努力跟上沈云岫的速度。
他的背影在风雪中依然挺拔如松,仿佛不知疲倦,但许怀夕知道他的伤口一定在疼。
早上换药时她看到那道刀伤又有些开裂。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条干涸的河床边稍作休整。
夜枭成员分散警戒,沈云岫则摊开地图与许怀夕研究路线。
“黑石哨所在狼牙谷北侧,正常行程要两天。”
沈云岫指着地图上一处标记,“但我们可以走鹰愁涧,能节省半天时间。”
许怀夕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你的伤...”
“无碍。”沈云岫收起地图,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抹血色从指缝间渗出。
许怀夕急忙取出随身药丸:“吞下去。”
沈云岫没有逞强,乖乖咽下药丸。
许怀夕趁机检查他的伤口,果然又渗血了。
她正要重新包扎,突然被鸽子的口哨声打断。
“有人跟踪。”
鹞子从高处滑下,声音紧绷,“五个人,装备精良,不是普通巡逻队。”
沈云岫立即起身:“改变路线,走鬼见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