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骨瘦如柴的孩童,眼中毫无生气,壮年男子身形孱弱,远不如她健壮,看向她时,目光中既有贪婪,又满是深深的绝望。
他们的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火焰,那是对命运不公的仇恨,是被生活逼至绝境的绝望。
槐云驱马靠近礼槿澜,眼神冰冷地扫向路边流民,长剑在手中猎猎作响,“公子,你小心些。”
礼槿澜闭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回应,手中马鞭猛地一扬,身下骏马如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在原地 。
马蹄声在风中渐远。
槐云松了口气,冷眼环视马下的流民,面色无波,策马追上前方身影。
半月后,京都的城门出现在眼前。
她牵着马进了城,扑面而来的热闹喧嚣,令她刹那间有些恍惚。
京都之外,饿殍遍野、流民如蚁,一片人间地狱的惨状。
京都之内,却处处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好一幅人间天堂的盛景 。
槐云牵着马跟在身后,上前两步叫住少年。
“公子,我们并未通知府中,要属下先去通报一声吗?”
少年沉着脸抬起手示意,声音清脆冰冷。“不,找酒楼修整,找时机夜间回府,不必大张旗鼓。”
两人找了一处临近城东大街的酒楼,在后门安置好马匹进了酒楼,找了间雅间靠窗坐下。
她靠在窗边东张西望,到处乱看打发时间等饭菜。
“槐叔,坐下,在外面我不想废话。”
声音带着漠然和一丝不悦。
槐云只得听从,坐在一侧,不经意的看向少年,正杵着脑袋盯着窗外看的津津有味,乌黑的眼珠四处乱转。
酒楼外正对朱雀大街,临近皇城贵族圈最近,所以繁华异常,楼下就是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一辆辆奢华的马车从楼下驶过,甚至能见到宫中之人。
不愧是京都,街上的人看状态都是油光满面的。
正看得津津有味,小二热情的捧着膳食端上桌,堆满笑意看着两人。
“二位,请慢用,客官有事尽管吩咐小的。”
小二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虽然衣着简单,普通的布衣,甚至衣角还沾染了些许尘土,然而那张脸,好似带着光芒,让人都不禁多看两眼。
礼槿澜勾唇,抬眸看向笑呵呵的小二。“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小二躬着身子后退两步才退出房门。
这些京都的小二都很有眼力见,看起来都比一般人机智些许。
礼槿澜虽然没有经过国公府贵门熏陶,吃饭礼仪也是懂的,虽然在山中自由散漫,但回了京都自然都收敛起来,细嚼慢咽的将饭吃完优雅的放下碗筷,引得一旁的槐云短暂错愕。
“槐叔,人已经到了京都了吧!今夜找机会我要见一见。”
“晚些我去联络,公子不妨先回房休息,晚间我会叫醒公子。”
礼槿澜吃饱饭就耷拉着眼睛,无精打采的点头,起身回卧房瘫倒在榻上。
槐云将房门轻轻带上,转身离开酒楼。
京都夜色暗下,街道上依旧灯火辉煌,礼槿澜坐在书桌前展开一张全舆图,在上面标注满了大大小小的记号。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槐云推开房门,走进里间书房,“公子,安排在城郊五里外,他们人数众多在城中见面恐会生出事端,所以我安排在城郊——”
欲言又止。
“接近乱葬岗!”
礼槿澜头也未抬,笔尖微顿,嘴角扬了扬。“做的很好,这是京都,自然谨慎才能完全。”
“槐叔去休息一刻钟,宵禁后出门。”
槐云点头退出书房。
书桌上,一张全舆图上各州标注满了看不懂的字迹,一张稍小的京都舆图上也标注了重点,站起身看了看,将身上一并东西取下放在桌上。
站在铜镜前褪去外衫,低头落在干瘪的胸上,想着未来的葵水,也许是年幼的缘故,也许是服用毒药的缘故。
总之她身上没有一处女子的特征,她其实有那么一丝失望的,毕竟女人嘛,总希望该有的还是有,伸手摸了摸,欲哭无泪。
将轻薄的纱布换上干净的,穿上特制的铁沙背心,再穿上里衣套上夜行衣,再摸了摸自己胸口,这硬邦邦的胸膛,轮谁不迷糊。
铁沙衣是她自己设计的,用锦缎包裹缝制,一是为了增加重量,二是为了不穿帮。
常年佩戴如此重量的铁沙,穿习惯了再脱去,总觉会似一阵风被吹跑。
礼槿澜凑近铜镜前摸着自己脸颊,想起浮生境中的女子,不觉苦笑,同样一个人,为何区别如此大。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此时印在铜镜中的模样,除了眉眼相似,除此外神情天壤之别、
浮生梦中的女子温软恭顺,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此时铜镜中的女子,乌黑的长发梳理的干净利落,眉眼坚毅,眉形英气,眼眸犹如一汪深潭,鼻梁高挺,线条利落刚硬,可能本身是女子的缘故,刚好又有一丝柔美夹杂,整体看起来邪魅至极。
不由得一怔,若真是男儿会令多少花颜失色。
失神的片刻,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槐云推开门便看见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铜镜前。
“咳咳,属下无意冒犯公子。”
少年侧脸勾唇邪笑。“是么,槐叔觉得冒犯在何处?”
某人垂眸脸色微变。
边说走到书桌前,抬脚踩在书桌上,拿起桌上的匕首插入脚臂。将桌上的舆图信件收入怀中揣好,拿起桌上的药瓶倒出一颗药丸丢进嘴里,动作潇洒,一气呵成。
槐云目光落在药瓶上,眼神闪动,小心翼翼看向她。
“公子生病了吗?为何长期服药。”
礼槿澜低下头看着手中瓷瓶,不懂毒术前,以为大师姐心思狠毒,喜欢捉弄她为乐。跟着她学了几年制毒,发现大师姐不仅狠辣,还很疯狂。
她是从一开始都将自己看作了小白鼠,当做了试验品,将剧毒制作成相生相克的药丸,长期服用,每一种毒不断叠加,相互克制,直至形成一个循环,让身体百毒不侵。
只要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死状凄惨,可能方圆百里都寸草不生吧!
疯狂至极。
所以她现在是什么,一个行走的超级毒王,世间还有何毒药能毒死她。
不觉嘴角扬起冷笑,神情中透着悲哀。
“没病!”
公子极其宝贝药瓶,看样子绝非简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