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日落西山黑了天,
家家户户把门关。
喜鹊老鸹奔大树,
家雀鸽子奔房檐。
十家倒有九家锁,
只有一家门没关。
烧香打鼓请神仙,
请来老仙儿保平安!”
“哎——
一请胡来二请黄,
三请蟒来四请常。
五请清风和悲王,
六请黑妈妈下山岗。
七请金花教主到,
八请药王来开方。
九请九天玄女娘娘来护法,
十请老仙儿坐高堂!”
“哎——
老仙儿下山风带雨,
老仙儿进门香火起。
左手拿着文王鼓,
右手拿着武王鞭。
文王鼓,响连天,
武王鞭,震山川。
老仙儿您老稳坐高堂上,
弟子给您老把香添!”
“哎——
老仙儿您老听分明,
弟子今日有事情。
玲玲小女遭磨难,
高烧不退病缠身。
求您老慈悲显灵验,
救她脱离苦海中。
若是您老能应允,
香火供奉不断停!”
伴随着烂桃儿那极具韵律与神秘色彩的唱词悠悠响起,屋内的氛围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弄,瞬间变得肃穆而神秘,仿若踏入了一个超脱尘世的奇异空间。香案之上,烛光摇曳不定,火苗似在畏惧又似在迎合着即将降临的神秘力量,不停地跳动闪烁。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淡淡的檀香味,丝丝缕缕地钻进众人的鼻腔,萦绕在四周,仿佛连时间都在这股神秘力量的裹挟下,悄然停滞。
坐在椅子上的玲玲,原本安静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初那抖动极为轻微,仿若春日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花蕊,不易察觉。然而,仅仅片刻之后,颤抖的幅度便越来越大,好似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泛起层层涟漪。她的身躯如同被卷入了一场无形的风暴,有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试图挣脱束缚。
与此同时,屋内的灯光也像是受到了某种诡异力量的压制,变得愈发昏暗。原本明亮的光线渐渐黯淡,仿佛即将被黑暗吞噬。就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时刻,玲玲的头猛地向上一抬,双眼紧紧紧闭,然而,从她口中却传出了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那声音仿若穿越了无尽的时空隧道,来自另一个神秘而遥远的世界,带着让人敬畏的力量:“吾乃碑王王洪熙,稳坐堂营位第一。今日打马下山来,出得深山把名立。堂下弟子展神机,各显神通坐堂椅。开口能言闪身去,落马登科把名提!我去也……” 这声音在屋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众人的心间。
话音刚落,玲玲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抖动,仿佛那股强大的力量在瞬间抽离,只留下她疲惫不堪的身躯。陈生见状,心中了然,他清楚这是掌堂大教主王老鬼显灵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拿起桌上的毛笔,那毛笔笔尖锋利,饱蘸浓墨,在堂单的最上方,工工整整地写下了 “王洪熙” 三个字。字体刚劲有力,仿若承载着一种使命。与此同时,王老鬼那略显虚幻却又带着几分威严的身影,已然悄然出现在屋中。他面带笑意,目光深邃得如同夜空中最神秘的黑洞,面带笑意地看着陈生。
陈生本以为在王老鬼显灵报名之后,接下来便该是胡堂仙家依次报名了。然而,这鬼堂子的规矩却大出他的意料,显得与众不同。掌堂大教主报完名后,竟又有一位碑王现身。只见玲玲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她的面部表情也随之发生变化,原本稚嫩的面容此刻竟隐隐透出一丝阴柔。紧接着,从她口中传出一阵阴柔而婉转的声音,那声音如同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却又带着一种独特的空灵之感,缓缓说道:“奴家本名王香怜,常伴教主马鞍前。今日做主清风堂,誓不扬名不回还……” 陈生听闻,不敢有丝毫犹豫,手中的笔再次挥动,在堂单上郑重地写下了 “王香怜” 的名字。他一边书写,心中一边暗自感慨,这鬼堂子就是不一样,上堂单都得清风悲王先上,要是王老鬼先来还情有可原,毕竟他才是掌堂大教主,可这清风堂主竟然排在狐黄白柳灰之前。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陈生所料那般继续按照清风堂的节奏进行。本以为清风堂会趁着这股势头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将报名流程走完,可王老鬼终究还是顾全大局,给五仙儿留了颜面。就在陈生还沉浸在对清风堂强大实力的惊叹中时,只听玲玲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那声音变得浑厚而有力,仿若洪钟鸣响,震得屋内空气都为之震颤:“吾乃胡家胡青松,来自玉虚昆仑中。修行千年出古洞,稳坐胡堂位正中!” 随着这声音落下,胡堂教主胡青松那威风凛凛的身影在一阵光芒中若隐若现,报完名后,身影一闪,便退到了一旁,宛如一位隐居山林的高人,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时刻。
紧接着,胡家的副教主以及一众子弟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争先报名。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仿佛一场盛大的仙家聚会在此刻拉开帷幕。有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鸟鸣;有的声音低沉厚重,仿若雷鸣。陈生手中的笔在堂单上不停地舞动,每写下一个名字,都像是在为一位仙家找到了归位的坐标,记录着他们在这个堂营中的身份与使命。
胡家报完名后,便轮到了黄家。只见玲玲的身体以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频率颤抖起来,那颤抖中仿佛带着黄家特有的豪迈与不羁。第一位黄家捆窍的仙家开口了,声音高亢而激昂,仿若战场上的冲锋号角:“铁马金戈落凡尘,黄家千星开仙门。门下弟子多如意,登得仙堂掌乾坤!” 这话一出口,肉眼可见的,王老鬼和胡堂教主胡青松的眼皮微微跳了跳。这细微的动作,旁人或许难以察觉,但一直留意着堂内情况的陈生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黄堂教主的实力确实不凡,这属于公然叫板了!之后落座开口的仙家数量也如陈生所料,远比胡堂要多,其展现出的气势也丝毫不输。陈生一边快速地在堂单上记录着黄家仙家的名字,一边觉得新奇,事看不看明白不说,这都能帮别人立堂子了。
黄家报完名后,柳堂的常莽巳蛇也按捺不住,开始陆续登场。玲玲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这一次,她口中传出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岁月,带着岁月的沧桑与神秘:“吾乃柳堂蟒青缠,出得古洞镇堂安。修行百年如一日,入世红尘恍如烟!” 柳堂的仙家们一个接一个地报名,他们的声音或粗犷,或细腻,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修行故事。陈生手中的笔在堂单上飞速地书写,纸张与笔尖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谱写着一曲仙家的赞歌。每一个名字的落下,都代表着一位仙家的归位,也意味着堂营的力量在不断壮大。
再之后,是白堂教主捆窍,声音沙哑如一老叟:“滚滚红尘清白驻,济世度人无所图,但愿人间无病苦,闲我半身白净湖!” 这声音在屋内悠悠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白堂教主对世间的悲悯与善意,其意境悠远,陈生皆屏气敛息,静静聆听,感受着这其中所传达出的高尚情怀。白堂教主所言,尽显其在滚滚红尘中坚守清白的高洁品性,一心只为济世度人,这不禁令陈生肃然起敬,恭恭敬敬的在堂单上写下了白净湖三个字。
等到灰堂教主的时候,就没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行事风格却截然不同。没有冗长的自白,亦无华丽的辞藻铺垫,只见玲玲身形一闪,一道灰色的光影在屋内短暂停留。随后,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响起:“灰堂教主灰搬山。” 言罢,那道光影瞬间消散,灰堂教主便已闪身离去,将宝贵的时间留给了堂下的小辈们。其行事之果断、作风之干练,与之前各堂教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到所有仙家报完名,原本宽敞的屋内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狐黄白柳灰清风,四梁八柱一应俱全,整个堂营显得热闹非凡,却又秩序井然。然而,在这热闹的表象之下,陈生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他深知,一般的仙堂大多以胡家为掌堂大教主,而像这种被王当掌堂大教主的,属于鬼堂子。鬼堂子的运作与普通仙堂有着很大的不同,日后恐怕难以消停。毕竟鬼仙与五仙之间的力量平衡并不容易维持,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各种纷争。不过,好在王老鬼的实力极为强大,以他目前的威望和能力,短时间内应该还能镇得住场面,维持堂营的稳定。
整个报名过程繁琐而复杂,却又充满了神秘与仪式感。白家和灰家的人马加起来,数量都比不上其他任何一个堂口的人数多。在他们报名之后,清风烟魂儿又报了一大溜名字。在这期间,王老鬼没少给陈生递眼神。有的仙家开口费劲,声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难以清晰传出。陈生见状,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道符纸,那符纸之上绘制着神秘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他口中念念有词,将符纸朝着玲玲扔了过去。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瞬间化作一道光芒,顺利撬开了玲玲的嘴窍,让仙家的声音得以清晰传出。而有的仙家王老鬼又一个眼神,陈生便能心领神会,一道符纸扔过去,就算是能开口也让他开不了口。
烂桃儿在一旁累得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浸湿了他的衣衫。他手中的文王鼓被敲得震天响,从报名开始到现在,他的手就一直没有停歇,此刻已经酸得几乎抬不起来。他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对陈生说道:“陈生,多少年都没这么唱过了,今天可真是累死我了。这一场下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陈生看着烂桃儿疲惫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拍了拍烂桃儿的肩膀,安慰道:“辛苦了,等这事儿办完了,我一定请你好好喝顿酒,咱们不醉不归。”
两人齐心协力,将写满仙家名字的堂单挂起。此时的玲玲,依旧处于无意识的状态。她刚才开口说话的情景,被一旁的王丽看得清清楚楚。王丽心急如焚,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她焦急地问陈生:“陈生,玲玲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会不会有事啊?”
陈生看了一眼王老鬼,王老鬼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累着了,明天早上睡醒就好了,和正常人一样。”
陈生将王老鬼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王丽,王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走到玲玲身边,看着玲玲苍白的小脸,那脸上毫无血色,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王丽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她轻轻地抚摸着玲玲的头发,心中默默祈祷着玲玲能够快点好起来。
夜深了,屋内的烛光依旧摇曳,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跳动,仿佛在守护着这个神秘而又充满希望的夜晚。仙家们的身影逐渐消散,就像一阵轻烟,隐入堂单之中。陈生和烂桃儿一夜没睡坐在香案旁,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烛花爆裂声,打破这夜的宁静。
“陈生,你说这堂子以后能消停吗?” 烂桃儿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打破了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
陈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地说道:“鬼堂子哪有那么容易消停的?不过有王老鬼坐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至于以后……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世间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烂桃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两人默默地坐着,屋内的气氛渐渐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