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只觉胸口像堵着烧红的炭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双腿如同绑着千斤铁坠,在崎岖山路上艰难挪动。身后传来的尖利叫声愈发密集,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将他们逼入绝境。借着昏暗的天光,隐约可见二三十只黄皮子的身影在山石间穿梭,幽绿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如同鬼火般令人不寒而栗。那些黄皮子的毛发在风中竖起,獠牙间滴落腥臭的涎水,分明将他们视作囊中之物。
\"跟我来!\" 常登台突然急转,蟒尾如钢鞭般卷起陈生的腰。陈生只觉眼前景物飞速倒退,碎石嶙峋的山坡在脚下化作流淌的砂砾,耳边尽是哗啦啦的石子滚动声。陈文武化作一道黑影紧随其后,空气中残留着他飘过的残影,那残影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微光,如同被撕裂的时空碎片。
\"小心!\" 陈文武的警告声未落,陈生便感到身体猛地悬空 —— 脚下的土地突然消失,他们竟冲出了悬崖边缘!失重的恐惧瞬间攥紧心脏,胃部翻涌着强烈的不适,陈生下意识闭上双眼。呼啸的风声如同无数利刃刮过耳畔,裹挟着黄皮子们得意的尖笑,仿佛在庆祝这场即将到来的死亡。那些尖笑中混杂着利爪抓挠岩石的刺耳声响,震得陈生耳膜生疼。
千钧一发之际,常登台发出一声震天嘶吼,整个身体骤然膨胀。青鳞蟒尾如活物般疯狂生长,转眼间化作水桶粗的巨蟒。蟒身在空中灵活盘绕,将陈生牢牢护在柔软的腹部,鳞片间闪烁的幽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那幽光随着常登台的喘息明灭不定,宛如深海中摇曳的鬼火。
\"砰!\"
三人如陨石般砸进崖下的激流。刺骨的冰水瞬间灌入陈生的口鼻,冰冷的触感如同千万根冰针,扎得他浑身发麻。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他们疯狂旋转,陈生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永不停歇的漩涡,身体在巨石与暗流间反复撞击。常登台的蟒身紧紧缠绕着他,鳞片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水流,在黑暗中晕开诡异的赤色。血腥味在冰冷的河水中弥漫开来,很快便被湍急的水流冲散。
时间在这冰冷的暗流中失去了意义。陈生的意识逐渐模糊,肺部像被火灼烧般剧痛,每一次挣扎都消耗着最后的力气。常登台的鳞片在他脸颊上摩擦,带来一丝微弱的温度,却无法驱散彻骨的寒意。耳边除了震耳欲聋的水声,偶尔还能听到陈文武焦急的呼喊,但声音越来越远,仿佛隔着厚重的屏障。那呼喊声在幽长的地下河道中回荡,与水流的轰鸣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乐章。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托出水面。\"咳咳咳!\" 陈生剧烈咳嗽着,吐出大口浑浊的河水。睁开眼,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常登台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身边,每一声都伴随着痛苦的低吟。那低吟声在空旷的地下河道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哥!\" 陈生虚弱地呼唤。
\"我在这。\" 陈文武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常兄受伤了,我们得想办法上岸。\"
陈生颤抖着伸手摸索,指尖触到常登台湿漉漉的蟒身,黏腻的血液顺着手指流下。他的心猛地一揪:\"老常,你怎么样?\"
\"没事!\" 常登台的声音断断续续,蟒身却将他护得更紧,\"前面... 可能有出口... 我闻到... 新鲜空气...\"
水流似乎渐渐平缓,但陈生却觉得时间愈发漫长。地下暗流如同一条无尽的巨蟒,拖着他们缓缓前行。黑暗中,只能凭借水流的变化和偶尔传来的回声判断方向。冰冷的河水不断侵蚀着体温,陈生的意识开始在清醒与混沌间徘徊,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他仿佛看到了童年的画面,又像是置身于一个虚幻的梦境,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小心!\"
陈生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法站稳。他只能紧紧抓住常登台的鳞片,看着眼前这场生死之战。常登台的鳞片在搏斗中不断脱落,鲜血染红了大片河水。而那黑影却越战越勇,利爪在常登台的蟒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不知过了多久,陈生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希望的灯塔,在黑暗中闪烁。那光芒虽然微弱,却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坚持住!前面有光!\" 陈生大声喊道,声音在地下河道中回荡。常登台似乎也感受到了希望,蟒身微微一动,朝着光芒的方向游去。
随着距离拉近,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个圆形的出口。陈生感觉心跳都加快了几分,疲惫的身体突然涌出一股力量:\"坚持住!\" 刺眼的阳光让陈生下意识闭上眼,等他再次睁开,发现自己正被冲出一个人工排水口,落入一条宽阔的河流中。两岸整齐的石堤延伸向远方,远处高楼大厦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
常登台的蟒身缓缓松开,变回人形。他脸色惨白如纸,右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更衬得他身形单薄。\"快... 上岸...\"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嘴唇乌紫,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陈生奋力拖着常登台游向岸边,陈文武也飘过来帮忙。三人狼狈地爬上岸,瘫倒在堤坝上大口喘息。潮湿的地面浸着寒意,却比刚才的暗流温暖百倍。
\"这是... 哪儿?\" 陈生环顾四周,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景象,脑子还一片混沌。
\"不知道!\" 陈文武喘着气说,\"接下来你研究吧。\"
常登台的状态比想象中更糟。蛇类本就畏寒,在冰水中浸泡这么久,他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牙齿不住打颤。陈生有些着急:\"你们两个休息疗伤吧,剩下的交给我,进了城区就安全了!\"
陈文武凝视着常登台,然后将目光缓缓移向陈生胸前的玉佩,他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一丝犹豫在闪烁。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说道:“好吧,那就先休整一段时间。”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间,他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迅速化作一缕黑烟,直直地钻入了玉佩之中。过程快如闪电,让人几乎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与此同时,常登台也勉力掐诀,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然而,他并没有放弃,继续坚持着施法。随着他的努力,他的身形逐渐缩小,最终化作一道青光,如同流星般急速没入玉佩之中。
玉佩在这一刻微微发热,仿佛是在回应着两人的进入。陈生见状,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塞回衣服里,生怕它会受到一点损伤。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和疲惫,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
清晨的城市河边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寂静中。微凉的晨风掠过河面,泛起细碎的波纹,将倒映的霓虹灯光揉碎成无数跳动的光点。远处高楼的轮廓在淡青色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锋利,几扇未熄的窗户像困倦的眼睛,无精打采地亮着。
陈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堤岸,湿透的布鞋在水泥路面上留下深色的水痕。河堤护栏上凝结着露珠,在路灯下闪烁着细小的光芒。空气中飘着河水特有的腥味,混合着不知从哪个早餐摊飘来的油条香气。几辆路过的汽车,引擎声在水面上回荡,又很快消散。
岸边柳树的枝条低垂,嫩叶上挂着水珠,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一只白鹭单腿立在浅滩处,被陈生的脚步声惊动,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中。更远处的桥洞下,隐约可见几个流浪汉蜷缩在纸板上,脏兮兮的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河对岸的工地上,塔吊的轮廓像一只沉默的巨兽,红色警示灯有规律地闪烁着。近处的水泥台阶上散落着啤酒罐和烟头,还有半截被水泡涨的香烟,滤嘴处还留着清晰的牙印。陈生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潮湿的地面上,随着他的步伐不断变形。
太阳逐渐露出全身,阳光洒在身上却驱散不了寒意。沿着河堤走了约莫半小时,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沾满泥水,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喂!站住!\" 一个保安模样的人突然拦住他,目光警惕,\"你干什么的?\"
陈生心里一紧,看见来人后随即镇定下来,斜睨着对方:\"和你有关系吗?\"
\"少废话!\" 保安上前半步,腥臊的酒气扑面而来,\"蓬头垢面在河堤晃悠,不是小偷就是瘾君子!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看!\" 肥厚的手指几乎戳到陈生鼻尖。
这一句话真是给陈生整火了:“你是个J8啊?看我身份证?穿身狗皮拿自己当警察了?......”
陈生对着眼前的保安一顿输出,这保安看起来年龄也不大,也就中年的样子,顶着一个啤酒肚,看起来也算健硕,谁料在陈生的输出之下,竟然一时间接受不了,闷哼一声,脸色惨败的躺在了地上。
\"你...你...\"保安捂着胸口,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缓缓瘫软下去。
\"喂!你怎么了?\"陈生蹲下身,警惕地伸手探向保安的颈动脉。指尖刚触到皮肤,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手指窜上来,冻得他猛地缩回手。
保安的瞳孔已经扩散,脸色铁青,嘴唇呈现出不正常的紫黑色。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心脏病?\"陈生皱眉,迅速环顾四周。远处有几个路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正指指点点地观望。他咬了咬牙,掏出保安腰间的对讲机:\"有人突发心脏病!在河堤东段!需要救护车!\"
等待救护车的十分钟里,陈生一直盯着保安脸上的黑气。那东西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保安微弱的呼吸起伏而蠕动。更诡异的是,当陈生试图用手驱散它时,黑气竟然像受惊的蛇一样缩了缩,然后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保安脸上。
\"见鬼...\"陈生低声咒骂,胸前的玉佩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温热。他下意识捂住玉佩,感受到常登台和陈文武的气息在微微波动,似乎也被这异常情况惊动了。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刺破晨雾,红蓝交错的警灯在河堤护栏上投下斑驳光影。医护人员用担架将面色青紫的保安抬上车。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医生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他沾满泥水的裤腿,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保安身上残留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是家属?\" 医生的目光扫过陈生,镜片后的眼神透着职业性的锐利。
\"不是,路过的。\" 陈生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撞上救护车金属门框。
\"能麻烦你跟车一起去医院吗?需要做个简单记录。\" 医生语气不容拒绝。
救护车内,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氧气面罩的嘶鸣声,与保安粗重的喘息交织成令人窒息的节奏。女护士正往保安静脉里推注药物,她发梢滴落的水珠在不锈钢器械台上溅起细小水花,\"10 点 17 分,肾上腺素 1mg 静推。\"
救护车内,医护人员忙着给保安接上各种仪器。陈生坐在角落,假装闭目养神,实则暗中观察。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剧烈波动,保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上的黑气也愈发浓重,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
\"奇怪,心电图显示心肌缺血,但血压和血氧都正常...\"女护士小声嘀咕,\"不像是典型的心脏病发作...\"
救护车驶入市中心医院时,保安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白完全变成了黑色,直勾勾地盯着陈生,嘴角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