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吞没视野的瞬间，陆骁感觉像是被塞进了一台绞肉机。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他落地时膝盖砸在金属地板上，听见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闷响。唐翎的火焰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某种无形力量压制。钟离熵的手表指针正在疯狂倒转，而苏泠的手臂上又多出一道新鲜刻痕。
“欢迎来到赎罪核心。”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机械合成器特有的冰冷，“检测到变量异常累积，启动最终净化程序。”
江璃突然抓住陆骁的手腕：“你感觉到了吗？空气里有血的味道。”
确实不对劲。那不是血腥味，而是更深层的东西——就像手术室消毒水盖不住的腐烂气息。裴策瘫坐在角落，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刚赢了一场赌局。
“他在数据洪流里留下了锚点。”骨蝉蹲下身检查裴策的状态，“但代价是……”
话没说完，天花板突然滴落黏稠液体。血红色的浆液顺着墙壁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诡异的符号。某个瞬间，那些符号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条蠕虫钻进地板缝隙。
“这不是系统。”血鸮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主神的胃。”
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一串串代码像蝌蚪般游动。江璃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却发现自己输入的每个字符都被自动替换成未知符号。
“它在吞噬我们的意识。”钟离熵猛地合上笔记本，“如果我们在这里待太久，就会变成它的养料。”
“那就别待太久。”陆骁站起身，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刃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竟然开始生锈。“所有人保持移动，别让那些血迹碰到皮肤。”
唐翎尝试点燃火焰，却发现打火机的火花在半空中熄灭。他咬破指尖，用鲜血在地面画出一个简易法阵，结果血迹刚成型就扭曲成了笑脸图案。
“这地方在戏弄我们。”他说。
苏泠突然抓住骨蝉的手臂：“你的装甲……在融化。”
众人这才注意到，骨蝉的外骨骼正在渗出淡黄色液体。那些液体滴落在地上，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它想让我们互相残杀。”骨蝉的声音沙哑，“越强大的能力，越容易成为诱饵。”
警报声骤然响起，整个空间剧烈震动。墙壁上的血迹开始膨胀，形成一个个凸起的人形轮廓。某个轮廓突然爆开，喷出大量内脏碎片。
“跑！”陆骁大喊。
他们冲进一条狭长通道，身后传来黏腻的蠕动声。血迹在地面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开始攀附墙壁和天花板。
“左边！”裴策突然指着岔路口，“那里有信号！”
没人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信号，但直觉告诉他们该相信这个疯子。拐过弯后，他们发现前方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门上布满了类似静脉血管的管道。
“这就是核心？”唐翎喘着气。
“不。”江璃盯着门锁，“这是子宫。”
门锁突然睁开一只血淋淋的眼睛，瞳孔里映照出每个人最恐惧的画面。陆骁看到自己躺在队友尸体中间，耳边回荡着熟悉的惨叫。
“别看它！”钟离熵闭上眼睛，“它在读取记忆！”
苏泠掏出小刀，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掌。她将带血的手指按在门锁上，那些血管立刻剧烈抽搐起来。
“你疯了吗？”唐翎拉住她。
“我在给自己打标签。”苏泠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样它就不会把我当成‘变量’了。”
门缓缓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不断跳动的肉球。肉球表面布满了电子元件，像是某种生物与机械的结合体。
“那就是赎罪系统的母体。”裴策舔了舔嘴唇，“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肉球突然睁开上百只眼睛，每只眼睛都映照出不同的世界。有的眼里能看到他们在千佛冢挣扎的身影，有的眼则显示着饿鬼道里互相撕咬的玩家。
“它把所有副本都压缩在体内。”骨蝉握紧拳头，“难怪能维持这么庞大的数据流。”
“问题来了。”唐翎举起双手，“怎么干掉一个会无限重生的活体服务器？”
江璃已经走向前去，她的血液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晶体。那些晶体飘向肉球，却被一层透明屏障弹开。
“它怕的不是攻击。”她说，“它怕的是背叛。”
肉球突然剧烈收缩，整个大厅开始塌陷。天花板掉落的混凝土块在半空悬浮，形成一道奇异的漩涡。
“时间静止？”苏泠皱眉。
“是概率坍缩。”钟离熵的声音透着惊恐，“裴策！你在做什么？”
裴策正站在肉球下方，手里握着一根插入自己心脏的导线。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那个危险的笑容。
“我说过，我擅长赌命。”他说，“这次我押注，你们比我活得久。”
下一秒，整个空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光消散时，裴策已经不见了。只有那根导线还插在肉球表面，末端闪烁着诡异的数据流。
“他在用自己的神经网络改写系统逻辑。”江璃快速分析着数据，“但我们必须在他被完全吸收之前完成最后一击。”
“交给我。”骨蝉展开装甲，“我的异化速度比谁都快。”
“等等！”唐翎拦住他，“你打算怎么做？”
骨蝉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冲向肉球。他的身体在接触屏障的瞬间开始溃散，但同时也让屏障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现在！”陆骁大吼。
众人同时发动攻击。唐翎的蓝色火焰在空气中留下焦黑痕迹，钟离熵制造的黑洞直接吞噬了肉球表面的一片区域。江璃的毒素在空中扩散，连时间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肉球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裂缝中涌出大量黑色液体。那些液体落地就化作狰狞的怪物，朝他们扑来。
“挡住它们！”陆骁挥动匕首，“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就在这时，苏泠突然停下动作。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那些刻痕中的正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
“说什么？”唐翎一边抵挡怪物，一边问。
“我们从来都不是在打破循环。”苏泠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只是……新的燃料。”
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话：
“你以为你在打破循环，其实你只是它的新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