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压抑着内心的绝望与怒气,安慰着一旁的母亲。
“娘,别哭了,这不关你的事,不过就是做个丫鬟罢了,这些年被困在这个屋子任由她们母女欺凌,我都不怕了。
靠她们哪天大发慈悲放我们出去是不可能,更难有出头之日!出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再说,我从小都没有出去过,这次刚好还能见见世面,你也不希望女儿缩在这里一辈子吧。”
公孙九官尽量让自已说的轻松些,可心里也知道,做个婢女,以公孙佳雪的手段,怕是比如今还要更艰难。
可她也不全是安抚柳慈和,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自己已经对人生没有祈求了,摊上一个不在乎他们的爹,又栽入一个嫉恶如仇的嫡母宋莲枝手中,他们这一生都无望。
现在机会来了,虽然不体面,但那又如何,比起虚无缥缈的面子,逃离魔爪比什么都重要!
只有走出这间屋子,她才有可能解救母亲与哥哥。
这样做,要冒多大的风险自己也不知道,但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哪怕前面满是荆棘,她也会往前走!
心里这样想,但毕竟是冒险之事,外面的世界她没有见过,还不能将这些想法告诉娘,不然她只会更担心自己,她不能让娘伤心。
娘这一生,过的比自已还苦,没有自由,活得窝囊又拘束,囚禁在此受着无尽的折磨!
可柳慈和哪里会不知道公孙羽九官的意思,她就是怕自己伤心,宽慰自己罢了。
她真的好恨自己,恨自己护不了她,恨自己没用,更恨自己爱了一个该爱的人,如今却毁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九官,娘对不起你。”
柳慈和抱住公孙九官,哭的声嘶力竭,翻涌的泪水打湿了公孙九官的肩颈,身体因哭泣抽颤不已。
“你让娘怎么办呀!”
柳慈和想过要去求那个负心汉放他们母子三人一条生路,可外面的护院压根就不让她出去,也不帮她通传,十几年,公孙谦来这里的次数寥寥无几,等他来,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
公孙九官强忍着泪水,紧咬着嘴唇,隐忍着自己的难过,双臂用力的抱着柳慈和,她何尝不想跟自己的娘还有哥哥在一起。
若是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在这里也罢,可偏偏那两个毒妇三天两头就过来羞辱和鞭打他们,她与哥哥年轻还能强撑,可是娘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们折磨而死。
所以她必须要出去!
“娘,不要哭了,你这样我怎么安心离开呢,只有你好好的,我在外面才能坚强的活着,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不让你担心我。”
你和哥哥就是我的盼头呀!
“九官,你怪娘吗?”
许久之后柳慈和松开了公孙九官,一双眼哭的红肿,满脸泪痕,鬓边长着与她年纪不符的白发。
“我怎么会怪娘呢,没有娘就没有现在的我,那我又怎么见我这么貌美如花的娘呢!”
公孙九官唇角弯起,眉毛轻挑着,一声轻笑让原本悲切的屋子有了一丝活气。
柳慈和被她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耍嘴皮子。
公孙九官挽起柳慈和的臂弯,将头轻轻靠在柳慈和的肩膀上,许是母亲的依靠,又或是所有事涌上心头,亦或是因为分别在即,两行悲泪悄然滑落。
柳慈和手附上公孙九宫的手背,拍了两下后又紧紧握住,任凭她哭泣,放任着她无声的发泄,
为娘的岂能不知女儿的心思,她宽慰的话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便不会戳破,只恨老天太不眷顾她们!
她的女儿才刚及笄呀!
屋子外面,公孙百安靠坐在墙角,一双拳头血淋淋的垂在两边,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不到片刻就晕染成了两团。
双眼半眯着看向天空,呆呆的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活死人般感受不到任何波澜。
他是公孙九官的哥哥公孙百安,公孙府徒有虚名的三少爷,从知道公孙谦要让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给公孙佳雪做婢女起,他就气愤难耐,本想找公孙谦理论,奈何使劲所有办法都出不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无处发泄的他把门都打出了一个窟窿,可外面那些人仍旧没有反应,只是换了两道更严实的新门而已。
他颓废的回到柳慈和屋门口,堂堂七尺男儿竟被逼的流下了眼泪,他一直知道他们三人的处境,却是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
听着里面的传出的哭声,身为儿子,他竟半分都帮不到!他气呀!
双眸望向屋内方向,眼睛转变之间,他沉静下来,转而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或许......
屋内,公孙九官缓了缓了自己的情绪,松开柳如慈的手,故作无事般弯了弯眉眼,扯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娘,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坚强,不管怎么样,我们三个人都要平安。”
她知道这样很难,但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也是要等她出去之后才有定论。
柳慈和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公孙九官,她自己倒没有什么,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可公孙百安还在这里受着折磨,公孙九官日后在外面也不知如何,所以她还不能倒下,要看着他们兄妹俩都自由都平安才行。
心中一旦有了更大的牵绊与希望,就会有活下去的动力,柳慈和亦是如此。
见她不再那么悲伤,公孙九官知道柳慈和定是想通了,瞬间心下就松了一口气。
瘦骨嶙嶙的素手顺了顺柳慈和鬓边乱了的白发,心底又有些酸涩,她的娘,过的好苦呀!
“叩叩”,几声叩门声传来,公孙羽宫和柳氏相互看了看,赶紧擦了擦眼泪,理了理自己的心绪。
在这个偏院里,鲜少有人来,左不过他们母子三人,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但柳氏也极为注重礼节,从小他们三人便是分屋而榻,不能随意进入彼此房间,有事在要外面请示,得了许可才能进,不许他们错了半分规矩。
柳慈和原是百庆州隶属下的清荣县知县之女,虽比不得上京城那些权贵之女尊荣,但也比寻常百姓要好很多。
自小又生的美貌,柳大人夫妇更是喜爱她至极,琴棋书画一样不落,还专门请了女夫子上家中教学,她也争气,从小就听话,学什么都有模有样,小小年纪便是清荣县有名的才女。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就在柳慈和十五岁及笈那年,被一名落魄书生盯上了!
正是公孙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