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旱的消息传来时,徐州百姓并未如其他地方那般惊慌。
南方未受灾,粮仓充盈。王镜下令调运江南稻米,平价投放市场,同时严查囤积居奇的奸商。
王镜下令:“谁敢哄抬粮价,直接抄家!”
差役们日夜巡查市集,确保米价稳定。百姓们见粮价未涨,心中大定,市井依旧繁荣,毫无饥荒之象。
而田间沟渠纵横,池塘蓄水充足,新修的水库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王镜早就下令加固水利,疏浚河道,如今旱情虽至,但农田依旧青翠,稻穗低垂,丝毫不见枯萎之象。
百姓们望着自家田地,再看向外地逃难而来的流民,心中既庆幸又感激。
“听说关中那边,地都裂得能塞进拳头了!”田垄上,几个农夫擦着汗闲聊。
“是啊,多亏王使君让咱们修水库,不然咱们也得遭殃。”“可不是?之前挖渠的时候我还嫌累,现在想想,真是救命的活儿!”
“她怎么知道会有大旱?莫非真是神仙?”
“嘘……我听人说,王大人能未卜先知!”
……
徐州边境,粥棚林立。与别处不同,这里的粥不仅浓稠,还掺了豆子和咸菜,香气飘出老远。流民们捧着碗,狼吞虎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更令人惊喜的是,除了热粥,差役还搬出几个大木箱。
“王使君体恤大家长途跋涉,特备干粮应急!”箱盖一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风干牛肉条用盐和香料腌渍后晒干,硬得像木头,但含在嘴里慢慢化开,咸香满口;
炒面则是将小麦粉炒熟,混入芝麻与糖霜,捏成拳头大小的块,一块能顶一天饿;还有掺了蜂蜜的粟米饼,油纸包着,掰开时能拉出琥珀色的糖丝。
这些干粮热量高、耐储存,是王镜特意用信仰值在系统商场兑换的,既能应急,又能防止粮食浪费。
“这、这真是给咱们的?”一个年轻流民不敢置信地接过油纸包,咬了一口糖饼,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这个七尺汉子突然泪如雨下。
“这干粮真顶饿!”另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咬了一口炒面,眼睛一亮,“比俺们那儿的馍馍还香!”
孩子咽下半口米粥,天真地问道:“娘亲,咱们是不是遇到活菩萨了?”
妇人含泪点头,低声道:“王大人比神仙还好呢!这恩情,咱得记一辈子。”
吃饱喝足的流民们围坐在粥棚旁,差役开始登记名册。
“有力气的,明日可去修水渠,管三顿饱饭,月底另发工钱!”
“会手艺的,木工、铁匠优先安排!”
“妇人们可去纺织坊,老人孩子另有慈幼局照应!”
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老兵挤到前面:“军爷,俺虽然残了,但还能教娃娃们耍枪棒!”
差役郑重记下:“好!武学教头正缺人手!”
粥棚不远处,白布搭起的医棚前排起长队。
“腹泻的领黄色木牌,发热的领红色木牌!”女医官高声指挥。
几个医女正用明矾净化河水,另有人架起大锅煮沸纱布。
“这药丸子真神了!”一个腹痛如绞的汉子吞下药片,不到半个时辰竟能直起腰走路,“比符水灵验多了!”他自然不知道那是抗生素。
这些都是王镜亲自设计的防疫流程。灾荒之年,最怕瘟疫。在卫生防疫方面,她同样不敢有丝毫懈怠。
……
北方蝗灾肆虐,但徐州因前期翻耕土地、铲除虫卵,本地蝗虫极少,偶有几次蝗群飞来。
那日,蝗虫压境,人心惶惶。
“蝗神降灾了!”
村口的老里正扑通跪地,连连叩首,“快摆香案,求蝗神开恩啊!”
恐慌如野火般蔓延。农夫们丢下锄头,妇人们抱着孩子往屋里躲,孩童吓得哇哇大哭。
豫州逃难来的流民更是面如土色:“完了……庄稼一吃完,接下来就是树皮、草根……”
就在此时,一队骑兵疾驰入村,为首的官吏高举令牌,声如洪钟:“王使君有令——蝗虫非神非鬼,不过虫豸尔!所有人立刻到村口集合,领工具灭蝗!”
村口空地上,差役们正分发一种奇特的工具,细麻纱制成的长网,轻便坚韧,网眼密不透风。
差役示范着动作,大声喊道:“两人一组,拉网横扫!蝗虫飞不高,网子一兜,它们就跑不了!”
起初,百姓们将信将疑,可当第一网挥出,成百上千的蝗虫噼里啪啦落入网中时,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一个少年兴奋地跳起来,“真逮住了!比抓知了还容易!”
夜幕降临后,田埂上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正是王镜命人特制的诱虫灯。灯芯浸了桐油,外罩铁纱笼,飞蛾扑火般撞上的蝗虫瞬间被烤焦,簌簌落地。
“王大人连夜里灭蝗的法子都想好了?”
老农张伯蹲在灯旁,捡起一只焦香的蝗虫嗅了嗅,突然福至心灵,丢进嘴里一嚼,眼睛瞪得溜圆:“咦?还挺香!”翌日清晨,县衙前的广场支起十口大铁锅,热油翻滚,差役们将昨夜捕获的蝗虫倒入锅中,滋啦一声,香气四溢。
差役敲着铜锣吆喝,“都来尝尝!王使君说了,蝗虫吃了强身健体!”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胆大的流民率先上前,接过炸得金黄的蝗虫闭眼一咬。
“脆!像油炸小虾米!”
“撒点盐椒面,比肉还香!”
眼见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试吃。孩子们甚至举着竹签,把炸蝗虫当零嘴串着吃。
老里正颤巍巍地指着油锅:“这、这是亵渎蝗神啊……”
“老爷子,”一个差役笑着塞给他一串,“您要是怕,就多吃几只,吃饱了才有力气骂嘛!”
哄笑声中,蝗虫们被一口口油锅炸得焦香酥脆。
正当灭蝗如火如荼时,鸡鸭大军也加入了进来。成群结队的鸡鸭从各村涌出,如训练有素的军队般扑向田间。它们啄食蝗虫的迅猛程度,比纱网效率还高。
里正结结巴巴地问差役,“这些鸡鸭……咋这么能抓虫?”
差役得意一笑:“王大人半年前就下令各村多养鸡鸭,专为今日!一只鸭子一天能吃半斤蝗虫,可比人快多了!”
果然,鸭群过处,蝗虫尸骨无存。几只贪吃的鸭子甚至撑得走不动道,蹲在田埂上打饱嗝。
十日后,捷报传来,徐州全境蝗灾肃清,无损秋收,此乃人定胜天之功!
百姓们聚在榜下,不知是谁起了头,突然齐刷刷跪地高呼:
“王大人万岁!”
“王青天活命之恩,没齿难忘!”
【叮——成功获得信仰值】
听到系统提示音,王镜唇角微扬。
治世之道,在于未雨绸缪。
关中、兖州她鞭长莫及,但徐州是她协理之地,豫州又与扬州接壤,都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所以能帮则帮。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之前在系统商场兑换物资花出去的信仰值,如今又收回来了,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
连日的赈灾、灭蝗、安置流民,让州衙的公文堆积如山。
王镜坐在案前,提笔批阅,墨迹未干,又取过下一卷书册。她眉头微蹙,连日的疲惫在眼底凝成一片青灰。
陈登端着茶进来时,正看见她以手撑额,眼皮沉重地耷拉着,笔尖悬在纸张上,墨汁滴落,晕开一片。
“主公。”他轻声唤道,将茶盏轻轻放在案边。
王镜猛地惊醒,笔尖一抖,在公文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墨痕。
她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元龙,我竟差点睡着了……”
陈登看着她眼下的淡青,心中一疼,温声道:“这些日子,您未曾好好休息过。”
王镜摇摇头,强打起精神:“还有流民安置的进度需要……”
话音未落,她忽然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
陈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肩膀:“主公!”
王镜勉强笑了笑:“元龙不必担心……”
陈登低声道:“歇一会儿吧。”
王镜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妥协:“……就一会儿。”
陈登扶着王镜起身,带她到窗边的软榻坐下。窗外绿荫婆娑,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
陈登坐在榻边,轻轻挪动身子,将双腿并拢伸直,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耳尖微微泛红:“主公若不嫌弃,不如在此小憩片刻。”
王镜怔了怔,抬眸望进陈登温润如玉的眼眸。那双眼睛里盛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却又清澈得让人心安。
“元龙倒是会照顾人。”她调侃了一句,却也没再推辞,缓缓侧身,枕在了他的膝上。
她的发髻轻轻蹭过陈登的膝头,如瀑青丝散落在他深色的衣袍上,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陈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能枕得更舒适些。
“元龙的膝盖……”王镜闭着眼睛,声音已经带着睡意,“比想象中要舒服……”
陈登垂眸,静静看着膝上的人。
她瘦了许多,下颌的线条愈发清晰,连唇色都淡了几分。
像是历经风霜的玉,光华内敛,却更显珍贵。
他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又怕惊醒她,极快地收回。
可心中的悸动却像一根细针卡在骨缝里,隐隐作痛,随时要戳破皮肉扎出来。
这些年来,他看着她赈济灾民、修筑水利、平定动乱……她做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太平盛世。
而她就在他身边,那么近,又那么远。
陈登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俯身。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初夏的暖意,卷起案上的公文,沙沙作响。
无人看见的刹那,他的唇轻轻贴上了她的额头。
一触即分。
王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睫毛颤了颤,却未睁眼,只是含糊地呢喃了一句:“……元龙?”
陈登心跳骤停,喉结滚动,声音却稳得出奇:“我在。”
王镜轻轻“嗯”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陈登望着她,忽然笑了。
无人知晓的这一刻,一颗真心悄然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