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冲向街角，铁剑已然出鞘。
\"放开她！\"他低喝一声，剑尖直指那大汉咽喉。
大汉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哟，这小贼还有同伙？\"他一把揪住小女孩的头发，\"看看你的同伙能不能救你！\"
小女孩抬起头，泪水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痕迹。那双眼睛——分明是莫小雨的眼睛，却充满了白辰从未见过的恐惧与绝望。
\"师父...救我...\"她颤抖着伸出手。
白辰的心脏猛地收缩。这不是莫小雨，不可能是。莫小雨从不会叫他\"师父\"，更不会露出这种神情。但眼前这孩子的痛苦如此真实，让他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最后警告。\"白辰的声音冷得像冰，\"放开她。\"
大汉哈哈大笑，扬手就要扇向小女孩。白辰剑光一闪——
\"啊！\"大汉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踉跄后退。他的手掌齐腕而断，鲜血喷涌而出。
其他几人见状，纷纷抽出兵器。白辰将小女孩护在身后，铁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寒芒。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中慢得像蜗牛爬行，他轻松避开攻击，每一剑都精准地挑断对方的手筋。
不到十个呼吸，地上已经躺满了哀嚎的打手。
白辰转身蹲下，轻轻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泪水：\"没事了，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女孩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正汩汩流出。她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不...不可能...\"白辰慌乱地按住伤口，\"我明明护住了你...\"
\"师父...\"小女孩气若游丝，\"为什么...不早点来...\"
她的身体在白辰怀中渐渐变冷。白辰跪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不是真的，这只是红尘剑的幻境考验，但痛苦却真实得令人窒息。
\"这就是你的恐惧。\"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辰猛地回头，看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街中央，唯一的区别是那人左臂布满黑纹，眼中跳动着紫色火焰。
\"心魔...\"白辰握紧剑柄。
\"不，我是你。\"心魔白辰微笑，\"你害怕保护不了重要的人，害怕重蹈覆辙。铸剑谷那次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白辰低头看着怀中逐渐消失的小女孩身体：\"这只是幻象。\"
\"幻象反映真实。\"心魔走近，\"你很清楚，真正的莫小雨最终会牺牲自己。而你会再次无能为力。\"
白辰的剑尖抵住心魔的胸口：\"闭嘴。\"
\"杀了我，就是否认你自己。\"心魔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进，剑刃刺入他的身体却没有流血，\"承认吧，你想救她不只是因为责任。那个小女孩对你而言，已经超越了徒弟的意义。\"
白辰的手开始颤抖。心魔的话像刀子般剖开他层层伪装的情感。是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小雨的笑容成了他黑暗世界中的光？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安危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情感会让你软弱。\"心魔伸手按住白辰的肩膀，\"就像现在。\"
黑纹从心魔的手掌蔓延到白辰身上，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但这次不同，疼痛中带着一种诡异的舒适，仿佛终于卸下了沉重的伪装。
\"接受我，你就能拥有保护她的力量。\"心魔低语，\"想想看，如果铸剑谷时你就完全接纳了心魔之力，那些人根本伤不了她一根头发。\"
白辰的视线开始模糊。心魔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与他自己的心跳融为一体。
\"白辰！\"
一声清喝如惊雷炸响。白辰猛地清醒，发现雪儿站在街的另一端，昭明剑绽放出耀眼白光。她身边站着真正的莫小雨，小女孩的剑印正散发着金色光芒。
\"白师父！那是幻象！\"莫小雨大喊，\"快想起来你是谁！\"
白辰低头，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完全被黑纹覆盖，剑尖不知何时已经转向自己的喉咙。他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撤剑后退。
\"聪明的女孩。\"心魔遗憾地叹气，\"但你们真的以为，仅凭意志就能对抗命运吗？\"
他抬手一挥，整条街道如镜子般碎裂。白辰感到脚下一空，坠入无边黑暗。
\"白辰！抓住我！\"
下落中，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白辰抬头，看见雪儿咬着牙拽住他，昭明剑插在峭壁间作为支点。莫小雨则趴在悬崖边，小手死死抓着雪儿的脚踝。
\"坚持住！\"小女孩的脸憋得通红。
白辰借力一跃，终于爬回安全地带。三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周围是一片荒芜的山谷，远处隐约可见一座茅草屋。
\"这是...哪里？\"白辰问。
雪儿坐起身：\"人间境的第二层考验。每个人都会面对自己最深的执念。我刚才...\"她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看到了小时候的铸剑谷。\"
莫小雨拍拍裙子上的尘土：\"我看到好多好多糖果，还有白师父和雪姐姐陪我玩。\"她歪着头，\"但后来糖果变成了剑，你们都不见了...\"
白辰沉默地抚摸左臂。黑纹已经消退，但那种被心魔低语的感觉仍萦绕不去。最令他不安的是，心魔说的话有一部分确实击中了他的内心。
\"红尘剑在哪里？\"他转移话题。
雪儿指向远处的茅草屋：\"我感觉那里有什么在呼唤昭明剑。\"
三人走向茅屋。随着距离拉近，白辰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记忆即将破土而出。茅屋前的菜地里，一个老妇人正在摘菜。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白辰如遭雷击。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分明是他已故母亲的模样！
\"辰儿回来了？\"老妇人笑眯眯地招手，\"快来，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白辰僵在原地。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被仇家杀害，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明知这是幻象，他的双脚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迈步。
\"别去！\"雪儿拉住他，\"又是陷阱！\"
老妇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哀伤：\"辰儿，你连娘都不认了吗？那年你发高烧，娘背着你走了三十里山路找大夫...你都忘了？\"
白辰的眼前浮现出记忆中的画面：大雨滂沱的山路，母亲踉跄的脚步，以及自己滚烫的额头贴着母亲冰凉的后颈触感。
\"我...\"他的喉咙发紧。
莫小雨突然从他身边跑过，一把抱住老妇人的腿：\"婆婆！我想吃桂花糕！\"
老妇人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好，好，都给你吃。\"她牵着莫小雨往屋里走，\"辰儿也快来啊。\"
雪儿焦急地看着白辰：\"那是假的！\"
\"我知道。\"白辰深吸一口气，\"但小雨她...\"
屋内突然传来莫小雨的尖叫！白辰和雪儿同时冲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茅屋内部竟是一个巨大的剑冢，中央悬浮着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莫小雨被无数红色丝线缠绕，悬浮在剑前。老妇人站在一旁，身形渐渐变化，最终化为一个身穿红衣的绝美女子。
\"红尘剑灵...\"雪儿惊呼。
红衣女子轻笑：\"千年了，终于有人走到这里。\"她看向白辰，\"特别是你，带着心魔之力和第七剑碎片的小家伙。\"
白辰剑指红尘剑灵：\"放开她！\"
\"别紧张。\"红尘剑灵一挥手，莫小雨轻轻落地，丝线也随之消散，\"我只是想看看，能让第七剑如此在意的人类是什么样子。\"
莫小雨跑到白辰身边，小脸煞白：\"她...她知道好多事...\"
红尘剑灵漫步到赤红长剑旁，手指轻抚剑身：\"七剑中，我主管'情'字一道。爱恨痴怨，在我眼中无所遁形。\"她突然直视白辰，\"比如你，明明动了情却不敢承认。\"
雪儿的表情微微一变。白辰假装没注意到：\"我们是为红尘剑而来。净世教已经集齐其他六剑，时间紧迫。\"
\"急什么。\"红尘剑灵慵懒地倚在剑台上，\"你们真的了解七剑齐聚的真相吗？\"
她不等回答，继续道：\"当年师尊将心魔之力分封七剑，第七剑是核心，因为它本身就含有心魔本源。\"她看向莫小雨，\"或者说，她与心魔本是一体两面。\"
白辰和雪儿震惊地望向莫小雨。小女孩低着头，小手紧握成拳。
\"不是的...\"她小声说，\"我是为了封印它...\"
\"最初确实如此。\"红尘剑灵点头，\"但在千年对抗中，第七剑与心魔已经形成了微妙平衡。你们真以为，仅凭献祭就能永久封印？\"她冷笑，\"师尊当年都不敢断言。\"
白辰想起心魔的话：\"所以四师兄他...\"
\"老四那个蠢货。\"红尘剑灵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以为集齐七剑能释放心魔供他驱使，却不知心魔早有自己的计划。\"她突然飘到白辰面前，近在咫尺，\"而你，才是关键。\"
白辰后退半步：\"什么意思？\"
\"你体内的第七剑碎片，是当年决战时第七剑故意留下的后手。\"红尘剑灵解释，\"为了在最后时刻，能有人真正理解心魔的本质，从而做出不同选择。\"
莫小雨突然抬头，眼中金芒闪烁——第七剑意识再次显现：\"红尘师姐，你说得太多了。\"
红尘剑灵大笑：\"小七，你还是这么害羞。\"她转向白辰，\"简单说，你和这孩子的命运早已纠缠。当七剑齐聚时，你们的选择将决定一切。\"
雪儿忍不住插话：\"什么选择？\"
\"是让她牺牲自己进行不完美的封印...\"红尘剑灵的手指在白辰和莫小雨之间画了一条线，\"还是你们联手，走第三条路。\"
白辰心头一震：\"第三条路？\"
红尘剑灵却不再多言，转身拔出赤红长剑：\"拿去吧。但记住，红尘剑主管情念，持剑者必先直面本心。\"
长剑自动飞向白辰。在接触剑柄的刹那，无数画面涌入他的脑海——莫小雨在雨中为他撑伞、莫小雨熬夜为他包扎伤口、莫小雨偷偷将他喜欢的糕点留给他...这些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清晰如昨。
更让他震惊的是，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一个酷似莫小雨的少女剑灵，在千年前的夜晚，将一缕金光注入一名受伤剑修的体内...那就是第七剑碎片最初的传承。
\"现在你明白了。\"红尘剑灵的声音渐渐远去，\"去找答案吧，在破碎之界...\"
幻象开始崩塌。白辰紧紧抓住莫小雨和雪儿的手，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当他们再次站稳时，已经回到了剑冢祭坛前。
青冥剑灵正独力对抗四师兄和黑晶修士，身上已经多处负伤。看到三人出现，他精神一振：\"成功了？\"
白辰举起红尘剑，七剑终于集齐！
四师兄——那位紫袍祭司见状，突然狂笑起来：\"好好好！省得我再去找！\"他猛地掷出一颗紫晶，爆炸的烟雾中，所有黑晶修士同时撤退。
青冥剑灵拄着剑喘息：\"不对劲...他们明明占优...\"
白辰突然想到红尘剑灵的话，脸色一变：\"他的目标从来不是阻止我们，而是确保七剑齐聚！\"
\"破碎之界...\"莫小雨轻声说，\"最后的决战要开始了。\"
雪儿握住昭明剑，目光扫过白辰和莫小雨，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无论前路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白辰点头，将莫小雨的小手握得更紧。他不再逃避内心的声音——这个孩子对他而言，早已超越了师徒，超越了责任。而红尘剑灵的暗示，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也许，不必有人牺牲。
也许，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七道剑光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划出绚烂轨迹，直指破碎之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