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们不信?”
场面一时间有点沉默。
鹿野也知道自己这话似乎有点太假了,只好打趣着摆摆手。
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事实。
“好吧,哈哈,我确实骗你们的,因为我死了,所以才没能跟着丹恒走。”
一时间,空气更加安静了。
“怎么了,几位?我这么强,死了又复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祸害遗万年?”
丹恒看向鹿野的眼神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愧疚。
虽然他不是丹枫,但如果丹枫知道,鹿野为了他竟然死亡一次,又该是何等感受,会不会有一丝悔意。
那样浓烈的情感,连带着丹恒的心,也用力一揪。
“我…”
“决定是我做的,抱歉的话也不应该让你来讲,你想知道的真相我也都告诉你了。”
鹿野打断了丹恒的回应。
“我们继续走吧,一些前尘旧事没什么好讲的,生活总要继续向前不是吗?”
鹿野毫无所谓的语气,平淡的仿佛不是在讲自己的事。
随后,只给大家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众人也只能默默跟上。
往外走的时候,鹿野等人还遇见了几道旧日的蜃影,只是依靠着脑内的些许回忆,以及鹿野的点点话语。
丹恒已经拼凑出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这些刺痛人心的话语,反而再也没有那种撕裂的痛感了。
无论是另有所图的龙师,理解自己的丹士,还是那些将自己视为英雄的追随者。
那些好的坏的,都已经只是过去了。
丹恒更加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应该做些什么。
现在的龙尊是白露,但现在白露在持明族内部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一方面是白露的力量并没有强大到能摆脱龙师的控制,另一方面,也是丹枫的原因,导致龙尊的传承并不完整,所以族内的很多人其实并不承认白露龙尊的地位。
不仅是监视,更是…亵渎。
终于到门口了。
浣溪也已经恭候多时。
刚刚建木封印修复完成的动静可不小,但这也预示着,真正的龙尊之力就在丹恒身上。
哪怕丹恒根本没有动手,是鹿野代替的。
但至少从结果来看,事实就是这样。
所以,浣溪的刀子才会朝着白露去啊。
龙师不需要没有力量的龙尊。
白露一死,那丹恒哪怕想走,这事也扯不清楚了。
只不过这一次,挡下刀子的却是白露自己。
“鹿野老师,你说得对,我的忍让换不来任何东西,我必须要对得起龙尊的名头。”
白露一甩尾巴,浣溪瞬间就被打趴在地,手中的匕首也随之掉落,飞出去很远的距离。
哪怕是最纯净的治愈之力,龙尊这个名头从来不是听着好听的。
“我是货真价实的龙尊,不需要他们承认,也不需要他们来控制我,浣溪,你看错我了。”
瞧着瞬间大变样的白露,浣溪仇恨的眼神再一次落在鹿野身上。
“龙师们说的没错,你才是那个蛊惑龙尊的罪魁祸首,丹枫也好,白露也罢,是你毁了整个持明族!鹿野!”
面对如此严厉的指控,鹿野却显得一脸无所谓。
“哎呀,好大一顶帽子啊。”
不过,对于垃圾而已,鹿野向来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哎呀,有老师在,果然掀不起什么风浪呢。”
说好去休息的景元还是没忍住只身前来,看看情况。
不过这鳞渊境没塌,也没有见到一地的持明族刺客,景元还是很欣慰的。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鹿野绕开景元继续往外走,把空间留给丹恒和白露,这俩应该也有话想单独聊聊。
“我只是在想,老师应该是个记仇的,偏偏上次离开仙舟的时候,那群龙师们可是恨你入骨。”
“我对小虫子们的怨恨,向来不在意。”
“哎呀,那群龙师们要是听见您这番话,怕是就算害怕,也得过来找老师您的麻烦。”
鹿野干脆朝着景元做了个鬼脸。
景元啧啧称奇。
“老师以前没有身体的时候,我都猜不到老师什么心思,结果现在一看,老师不变成人形还是有道理的。”
“怎么,我的心思太好猜了?这你还不开心?”
然而景元却突然驻足在原地,轻声细语的说出了一句就连鹿野也没有想到的话。
“唔,可老师…你是真的没有人形,还是把我们所有人的记忆都模糊掉了呢。”
鹿野也停下了脚步,只是并未回头看向景元。
而景元还在继续自己的猜想。
“抱歉老师,您的小秘密似乎被我拆穿了呢。我在养病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如果当时的您只是一团雾气,到底是怎么指导我们剑术的,尤其是机巧能力,和飞舟驾驶能力,现在想来,那些记忆依旧模糊不堪。”
“那我,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鹿野有些烦躁的抓抓脑袋,一边叹气,一边转头。
“唉,你什么时候别把这股聪明劲用到我身上就好了。”
刚刚在那个蜃影那里就差点穿帮,幸好自己用悲惨的过去掩盖掉了,只是没想到还是没有瞒住。
“我,有没有人形,很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
景元的手上出现了一份十王司的入狱记录,上面的名字和照片却早已模糊。
只是在刑法这一栏,却是比最穷凶极恶的罪犯还要多上百倍。
“老师,不疼吗?”
鹿野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向景元。
“我可以屏蔽痛觉的,你不会忘了吧?而且再重的皮外伤对我来说,和被蚂蚁咬一口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演戏而已。”
见景元似乎还不理解,鹿野又加了一句。
“权宜之计,装的惨一点,他们才能对丹枫从轻发落嘛。我是主犯,刑法重一点自然正常。”
景元默默将手中的记录,撕碎后彻底销毁。
“我知道。”
毕竟命令是自己亲手下的。
“但,老师,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一个星神被杀死。
“你不是说你走了吗?竟然还偷听?”
鹿野觉得自己快要教导不了这位弟子了。
唉,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瞧着景元认真的眼神,鹿野真不是故意卖惨。
只是自己要是不说,恐怕景元今天就得让鹿野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行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为了防止被偷听,鹿野只好凑到景元身前,在手心写下两个大字。
“自杀。”
只是丹枫的事情当然不可能打倒鹿野,但终究是影响了鹿野的理智。
人性和神性拉扯的瞬间,某些不该做的事情就已经完成了。
有些人一辈子都完不成的事情,对于鹿野来说,从有想法,到完成,也许一秒都不需要。
而自己打破了因果,就应该受到惩罚。
细长的,看似毫无威胁的红色丝线开始慢慢缠绕在鹿野的颈部,然后开始不受控制的收紧。
而鹿野来得及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删除新生的丹恒脑内,有关于鹿野的一切,以及所有人对于鹿野的脸的记忆。
这样,他才不会被自己留在十王司诏狱内那具尸体所累。
才能毫无负担的离开仙舟流放。
才能让景元觉得自己其实是假死,应该是偷偷陪着新生的丹恒一起离开了。
而这场闹剧,才终于以主犯身死画上了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