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真是要疯了。
她觉得让她跑一百次八百米都没有那么遭罪。
她一只手和两只脚死死抓着小船，一手还要抓住虚弱的云朵。
防止云朵掉下船。
莫云忽然就很想笑。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无语到极致是想笑的。
她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视频。
视频里，参赛者挑战骑斗牛保持不被甩下来，超过多少分钟就拿多少奖励的。
现在，她就是那个挑战者。
不过她身下不是那狂甩的机械斗牛，而是一艘小船。
她要是被甩下去，已经不是拿不到奖励的问题了，是会死的问题。
四周雾气浓重，雨势一点没小。
小船随时处于要翻不翻的状态下。
莫云此刻四肢齐用，脚上的洞洞鞋不知道被甩飞去了哪里，反正她现在连脚趾头都在扣紧船只。
她想过以她的体力坚持不了多久，但她还是没想到，比她的体力先翻车的，是船。
当两三米高的巨浪卷来时，莫云身体麻木到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甚至来不及产生多余的恐惧情绪，船就被卷了进去。
船翻了，倒扣在海浪滔天的海面上。
莫云瞬间被海水包裹，心想完了。
被她拿下来的救生衣，被她给了虚弱的云朵。
她啥都没有。
她很快溺水了。
她距离小船并不远，于是在溺水的瞬间，她就瞪大眼睛，手往上伸，试图在危机时刻激发自己在海浪中游泳的能力。
可惜没有。
水面下，莫云伸出的手被人抓住。
那双手冰冷肿胀。
莫云瞪大眼睛。
只见，那个死去的船员正悬浮在水里，他脸上是诡异的笑，在他身后，是那艘翻了的小船。
莫云疯狂甩手，因为激动，嘴里吐出一连串泡泡，身体很快往下沉去。
就在她往下沉时，另外一双手抓住了她的手。
云朵用尽全力把莫云往水面上拉。
也多亏她穿着救生衣，否则别说救人了，她自己都不能保证她是否能活下去。
很快，云朵就把莫云拉上水面。
莫云脸色非常苍白，头发全部贴到脸上，一出水就疯狂咳嗽。
云朵不知道下方发生了什么，只能尽力抱住莫云：“姐姐你抱住我！我身上有救生衣！”
两人在无尽的大海里抱在一起，谁都不敢松开对方。
莫云咬着牙，身体颤抖个不停，一波波海浪扑来，云朵本想问些什么，但一张嘴，海水就灌进去，于是她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只是久而久之，云朵忽然发现，两人在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中，居然没怎么移动。
这种感觉很明显。
因为每当海浪卷来，两人要随海浪飘走时，水下又有一股力量把他们扯回来。
云朵不解，她终于忍不住，看向脸上白得吓人的莫云：“姐……姐姐……我们……我们为什么没有动？”
莫云身体依旧打颤，听云朵声音里的恐惧越来越浓，莫云抿唇，声音沙哑却又平静：“没事，别怕。”
云朵一愣。
莫云的声音太过冷静，让她原本有些恐惧的心莫名被安抚。
“我们……我们不动了……”
“嗯，不动了挺好的。”
莫云声音依旧冷静。
看云朵还是很害怕，就安慰：“再飘远的话，他们就很难找到我们了。”
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在起起伏伏的海浪中不知过了多久，大雨停歇，暖阳初升，海浪渐渐平静。
“她们在那里！”
秦老头拿下望远镜，指着东南方大喊：“在那里！”
云朵看到大船驶近，顿时高兴地流出眼泪。
莫云原本已经闭上了眼，被云朵这么一叫，才抬眼看向四周。
终于，梯子被放下，两个英国人和小黄毛下了水，往两人这边游。
两个英国人托住云朵，云朵没有松开莫云，莫云对她笑了笑：“我没事，你先上去。”
云朵这才松手。
云朵一松手，莫云就往下沉去，小黄毛皱眉，心想应该是莫云体力不支，没有云朵身上的救生衣，可不就往下沉了嘛。
谁知莫云很快又扑腾出水面，她冲着向她游过来的小黄毛大喊：“别过来！”
在船上的秦老头急了：“哎呀你干什么呀狗子！你又不是真杀了人……”
副舵和其余几个船员冷冷看着水里起起伏伏的莫云，目光不善。
莫云没有搭理秦老头，而是再次对小黄毛道：“别过来！我下面有尸体拽着我！”
一瞬间，空气都凝滞了。
被拉上船的云朵脸一白，想到昨天晚上两人被浪卷着却依旧被什么扯着，停留在原地，顿时捂着嘴，后知后觉地恐惧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莫云确实像是被什么扯着往下，但她很快又往上扑腾，秦老头首先回过神，扔出一个拴着绳子的救生圈，莫云立即抱住。
小黄毛看了一眼水下，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水里。
很快，他又浮上水面，下意识往后退了些。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莫云，他对船上的秦老头说：“她脚被尸体抱住了。”
秦老头一愣，没等他说话，小黄毛又沉着脸补了一句：“不止一具尸体。”
刚刚他潜下去看得清楚，抓住莫云脚踝的，是那个失踪的船员尸体，再往下，抱住船员脚的，又是另外一具腐烂程度更高的尸体。
在那腐烂程度更高的尸体下方，还有尸体。
他没潜太深，但这场景也足够让他惊惧。
他的直觉告诉他，在莫云下方，有无数具尸体，他们一个抱着一个的脚踝，形成一条尸链，而拿尸链的最终连接处，或许是海洋深处。
秦老头嘴唇颤抖：“我……我只带了…三个黑驴蹄子……这……够用吗？”
他话音刚落，景鹤就跳入水中。
小黄毛想到景鹤有镇魂杖，眉头松开，给景鹤让路。
景鹤很快游到了莫云身旁。
他看了一眼莫云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说了一句：“抓紧救生圈，待会我一动手，你就马上游走。”
莫云点头。
景鹤看了一眼还没有完全升起的太阳，敛下眸子里的情绪，扎入水中。
莫云死死抓着救生圈，秦老头拽住救生圈的另外一端绳子，做好随时拉莫云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