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书掐着陆言卿后颈,将她从自己胸前扯出,薄唇扬起一抹讥笑:“你也有怕的时候。”
陆言卿白了他一眼:“孤男寡女在深夜独处一宅还举止亲密,落到别人眼中会怎么想?”
她在京都也算是小半个名人,认识的她的人不在少数,若是被孟辉看到她深夜衣衫不整出现在贺锦书私宅,她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前几日你从宋府公然将我抱走已经招了不少人猜测你我二人关系,今日若是被孟辉看到我,岂不是坐实了坊间传闻,认为你我二人有私情。”
贺锦书眸色微动,嘴角却扯起不屑的弧度:“若不是答应救你,你以为本掌印稀得抱你。”
“呵!”
真当她不知道他的心思,
贺锦书若真的想,救她的法子多了去了,他却偏选择了让二人关系引人遐想的那种,
说到底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陆言卿瞪了贺锦书一眼,推开他站到一旁裹紧身上过长的披风,淡声道:“你想看我身败名裂,走投无路的凄惨,处处算计,”
贺锦书拿捏着她想要报仇的心思,一次次试探她的底线,
若是不摆明自己的态度,他定然会得寸进尺,
狐狸眼眯了眯,她睨着贺锦书,面色紧绷:“但与成王的婚约是我最后一条退路,若是你非要断了我的生路,我定会想方设法先杀了你垫背再自杀。”
这些日子她请赵管事帮查了查贺家当年的判决,
当年贺家被判谋反,成年男子皆被斩首,贺锦书被判进宫做太监,贺家女眷被充入教坊,除了自尽的几位夫人外,如今贺家活着的女眷还有两人,贺家的嫡长女贺茹琪与三姑娘贺茹玟,
赵管事查到她们被充入教坊后过得并不好,直到三年前。
三年前正是贺锦书刚入司礼监时,
官妓想要脱身,除了恩典再无法子,
贺锦书想替贺家翻案,为的不只是死去的人,还想将两位姐姐接离教坊。
陆言卿:“贺锦书,我孑然一身苟活于世,最差也不过一死,你敢吗?”
“陆言卿,你真是好样的。”听出陆言卿话中含义,贺锦书脸色一寸寸凝结成冰,眉梢浮现戾气:“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也称她们一声姐姐,只要你履行结盟的承诺我并不愿牵扯无辜之人,相反,我还会助你将她们接出来。”
陆言卿垂眸浅笑,自顾自往回走:“想必你一会儿定要亲自审问那些刺客,我就不在这儿浪费你时间了,让连翘将我送回去。”
“你倒是翻脸得快,落难时恨不得将自己揉进我怀里,一口一个主人叫得讨好,安全后又翻脸不认人。”贺锦书拎着剑的手收紧,嗤笑:“最毒妇人心。”
“......”
痛处被戳中,陆言卿脚步顿了顿,揪着披风的指骨紧到泛白,
贺锦书瞥了她发白的唇一眼,冷哼:“跟上。”
他绕过陆言卿,踩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往回走。
贺锦书走得要快些,陆言卿跟到正房时,他已经撑坐在圈椅之上,姿态慵懒,冷白面容配上殷红薄唇,如行走在黑夜中的鬼魅,
见她跟过来,贺锦书懒懒的掀了下眼皮:“看在你今日叫主人的份上,本掌印送你一个人,明日在府中乖乖等着。”
人?
陆言卿瞳眸睁大:“你找到我妹妹的下落了?”
前几日她写信给贺锦书,望他能帮自己寻找妹妹的下落,已经寻找忠勇侯府那些被遣走的仆人。
贺锦书没有回信,她也不知贺锦书手下的番子查到了哪一步。
贺锦书不答,只撑着额:“连翘,把她带走。”
陆言卿想问清楚,可贺锦书已经闭上眼,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只得惺惺然止住话头,
贺锦书这人若是不想回答,就算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吐露半分,
算了,
陆言卿叹了口气,明日就知道是谁了。
她趴上连翘的背,闻着她身上的血腥气,关切道:“可有受伤?”
连翘腾挪的步伐顿了顿,淡淡道:“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多谢县君关心。”
陆言卿点了点头,靠在连翘背上,眼皮忍不住发沉,
又惊又吓地折腾了一夜,这会儿懈怠下来,浓浓的疲惫涌上身躯,只觉浑身无处不疼。
“县君若是疲乏,可先小憩片刻,到侯府属下再唤您起身。”
陆言卿沉吟:“也好。”
她闭上眼,手熟练地摸向脖颈,却摸了个空。
昏沉的大脑一瞬间被惊醒,她连忙唤停连翘,在脖子身上摸索,
连翘看着陆言卿慌张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县君在寻什么?”
“是平安扣!我的平安扣!”
陆言卿捂着脸,哑声解释:“那是母亲的遗物,是外祖替母亲亲自雕刻的平安扣,母亲去世前将它亲手戴到我的身上,想让它代替母亲陪伴我。”
她有许许多多的首饰,唯独这个平安扣不同,那是母亲对她的祝福。
这么多年,她总是习惯在睡前握住平安扣,仿佛这样,母亲就依然陪伴着她。
洗漱时,她确定平安扣还在,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平安扣落在了贺锦书那边,
床榻上,他撕扯自己后衣领,可能将红绳一同扯断,
打斗时,刀剑也可能将红绳划断。
陆言卿抹了把脸,起身,眼神坚毅:“带我回贺锦书的私宅,我要去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