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诚意,亦为使文成县主在吐蕃不孤寂,吐蕃赞普须遣其王室子弟或重臣之子三人,入长安国子监学习圣贤之道,沐浴大唐文华。
吐蕃须以赞普之名立誓,十年之内,绝不犯我大唐边境尺土寸民!若有违背,则商路断绝,质子羁押,我大唐天兵必至!
李世民听着,李承乾这一手堪称绝妙!
名义上满足了吐蕃求娶大唐女子的要求,实际上却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大唐手中。
赐封县主,身份得体又不损国体,开放商路,是为经济渗透和控制。
要求质子入国子监,名为学习,实为扣留人质,更是文化同化的长远布局。
最后十年不犯边的誓言,则为大唐争取了宝贵的战略缓冲时间!
这哪里是妥协,分明是以退为进,反客为主,将一场潜在的外交危机,转化成了掌控吐蕃的战略契机!
李世民抚掌赞道。
“太子此策深谋远虑,化被动为主动,此乃上善之策,玄龄,无忌,即刻依此拟定国书条款,细节再议,核心不可变,传禄东赞明日入宫,朕亲自晓谕!”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心悦诚服,齐声应诺。
李靖看向李承乾的目光,也充满了赞许。
此子不仅勇武刚烈,更有如此深沉的智慧,实乃大唐之幸!
翌日,当禄东赞再次踏入两仪殿,接过那份措辞温和却字字如铁的大唐国书时,脸色不定。
他自然看穿了李承乾计策背后的深意,开放商路是经济命脉被握,质子入京是投鼠忌器,十年之盟更是套在脖子上的枷锁。
松赞干布确实赌不起倾国之战,也承受不起彻底与大唐交恶的后果。
他拿着国书的手颤抖,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
对着御座上的李世民和年轻储君,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吐蕃大礼。
“外臣禄东赞,代我主松赞干布叩谢大唐皇帝陛下天恩,谢太子殿下深谋厚意,吐蕃愿遵此约!”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东宫丽正殿内,烛火通明。
一场小范围的核心会议正在进行。
李承乾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思虑。
王玄、刘仁轨、马周、常胜肃立阶下,苏玉儿则安静地坐在李承乾身侧。
“吐蕃之事,暂告一段落,禄东赞虽已低头,然狼子野心,终不可轻信,王玄,对吐蕃的渗透监控,丝毫不可松懈,尤其要盯紧其与西突厥残部的勾连。”
王玄躬身应道。
“殿下放心,百骑司密探已入高原,禄东赞身边,亦有暗桩。”
李承乾点点头,目光转向悬挂在殿侧的巨大舆图。
“北疆虽定,然隐患未除,百骑司最新密报,贺鲁残部西遁后,似与薛延陀真珠可汗夷男有所勾连,薛延陀收留贺鲁,其心叵测。”
他点在了东北方向,说道。
“而此心腹大患,更是迫在眉睫,高句丽!”
“渊盖苏文弑君篡权,凶暴跋扈,其据辽东山川之险,拥带甲数十万,近年不断加固新城、辽东城、白岩城等要塞,更在沿边修筑千里长城深沟高垒,囤积粮草,显有长期割据之心!其国虽小却民风彪悍,据险而守,实乃我大唐东北心腹之患,如鲠在喉,必除之而后快!”
刘仁轨也明白这些。
高句丽地形险要,山城林立,易守难攻。
前隋炀帝三征而不克,耗竭国力,足为前车之鉴。
且其水师亦不容小觑,控扼黄海,可袭扰我山东、登莱沿海。”
李承乾赞许地看了刘仁轨一眼,说道。
“故此,不可操切,渊盖苏文弑君自立,其国内并非铁板一块,新旧贵族矛盾重重,此为其一弱,其二,其国狭长,南北呼应需时,我可分而制之。其三,其水师虽强,然战法老旧,我若以新式战船、火器破之,可断其海上臂助,甚至直捣其腹心!”
他看向刘仁轨,说道。
“刘卿,水师之事,乃破高句丽之关键一环,着你即刻暗中着手,联络登、莱等地船工巧匠,研究新式海船构造,辽东地理、高句丽山城布防、军队调动规律,亦需详加刺探绘图。”
“末将领命!”
李承乾又看向王玄,说道。
“加强对高句丽的情报渗透,尤其是其国内反对渊盖苏文的势力,以及其与百济、新罗之关系。巨细靡遗,报予孤知!”
就在李承乾将战略目光投向东北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却在大唐的东南方掀起。
依新制举行的科举大比日益临近,寒门学子翘首以盼,长安城内充满了跃跃欲试的蓬勃朝气。
然而,一道来自江南道的八百里加急奏报,如同一盆冰水泼下!
江南西道,洪州。
州府衙门前的鸣冤鼓被擂得震天响,一群寒门学子将州衙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还我们清白!”
“顾子安、周文博等人寒窗苦读十载,文章锦绣品行高洁,怎会舞弊?分明是有人构陷!”
“主考官顾源,与那顾子安同出吴郡顾氏!这是偏袒士族,打压寒门,朝廷新政何在?天理何在?”
被围在中心的是几个形容憔悴、戴着沉重木枷的年轻书生。
正是被卷入舞弊案的寒门才子顾子安、周文博等人。
站在衙门口,正是此次江南西道科举主考官,出身江南顶级门阀吴郡顾氏的顾源,以及洪州刺史等一干地方官员。
“放肆,咆哮公堂,冲击州衙,尔等想造反不成?顾子安等人舞弊,人证物证俱在!其夹带之小抄,墨迹与其考卷上笔迹一般无二!更有同场考生亲眼目睹其偷窥邻座,速速退去,否则休怪王法无情!”
一个激愤的学子高声反驳说道。
“顾子安的才学,洪州士林谁人不知,他需要舞弊?分明是你顾家见不得寒门出头,借机打压,欲将我等寒门俊才一网打尽,好保住你士族把持科场的特权!”
顾源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挥手说道。
“一派胡言!拿下这些刁民!”
衙役们手持水火棍扑向人群,现场顿时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