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便是以讹传讹,最终全军覆没。
所有人目光聚焦霍曜,他与贺新对擂再度获胜,而这场巨变也让澳门江湖迎来重组。
人们终于明白,新教父已诞生!
然而,霍曜不同于崩牙巨。
后者虽势力庞大,却始终受制于贺新,而霍曜则彻底摆脱束缚。
新记、和联胜及众多中字头闻此皆震惊不已。
一时之间,各方莫衷一是,不知如何评说。
这一夜,对知情的小字头而言注定无眠,而数十乃至上百人的小字头,即便身处江湖,也难以对此发表看法,仅能旁观。
至于详情,他们甚至一无所知。
真正持续关注的,除了四大字头参与者外,更有数千名中等字头,倪家正是其中典型代表。
尖沙咀,德光路。
倪家府邸。
凌晨,5:50。
书房。
黎明破晓,天光微亮。
倪坤和倪永孝父子相对而坐,韩琛则借助倪家遍布的情报网络,将来自港岛与澳门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们。
两地江湖局势已定,再无悬念。
倪坤的眼中满是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随着年龄增长,精力大不如前,这一宿的熬战已让他疲惫不堪。
即便强撑着精神,身体却早已吃不消。
“阿琛,就这样了?”
倪坤问。
韩琛神情严肃,没有平日的轻佻,答道:“是的,就是如此。”
倪坤轻轻叹息,心中百感交集。
倪永孝遗憾道:“父亲,这次我们似乎又判断失误了。
要是我们像靓坤那样押宝阿曜,倪家如今或许已站稳尖沙咀,与阿曜的关系也会更加稳固。”
“不。”
倪坤摇摇头,“倪家不同于洪兴。
阿曜此次还是在孤注一掷,靓坤敢押宝于他,是因为洪兴根基深厚,即便失败,洪兴依然能够承受。
但我们倪家不同,一旦失败便是倾覆。
除了四大字头,其他任何字头参与,只要输了,便会彻底垮掉。”
“天赐分出去的五家字头,结局如何,你也看到了。
敬曜鹅颈威虽在元朗闯出名堂,却被东星暗算,甚至连东星五虎都没出动,仅靠一个双花红棍便将其击退。”
“让阿曜失败,等东星腾出手来,鹅颈威必死无疑,‘敬曜’二字也会随之消失。”
“这样的豪赌,我绝不会去做,即便再来一次,我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倪永孝点点头。
倪坤说道:“我叹息,并非为失败惋惜,只是感慨时光飞逝。
一年多前,阿曜崭露头角时,我还曾说过,二十年后,所有人都会尊称他为‘霍先生’。
我当时是以贺先生为例推断的,他背后有家族支持,又有贵人相助,用了整整十五年才达成目标,我想阿曜即便再出色,也需要至少二十年。”
“现在看来,这个推测实在荒唐。”
短短一年多,如今所有人恐怕都要尊称他一声“霍先生”
了。
当年他对倪家所做之事,若我们至今仍耿耿于怀,岂不可笑至极?
“换作普通人,比如我,即便一无所有时也敢豁出性命一搏,但一旦事业做大,命便显得格外珍贵,更倾向于求稳。
像他这样一次次拿命冒险的人,我绝不敢效仿。”
“不仅是不敢赌命,便是下注赌输赢,我也万万不敢。”
倪永孝摇了摇头,“此情此景不同。
我们倪家如今家大业大,直系亲属多达二十多人,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
因此必须步步为营,谨慎行事。”
倪坤站起身来,“难道阿曜就不一样?他还有母亲,占米、陈小刀虽非亲兄弟,却胜似家人。”
“还是差得远,终究是差得太远。”
“不论能力与手段如何,若无那份胆魄,断然成不了教父。
日后澳门江湖的命运,都将由他主宰。”
“真是有趣,没想到我已垂垂老矣,还能见到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
但愿我能多活几年,亲眼见证他能达到何种高度。”
倪坤笑着道:“一夜未眠,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
阿孝,你近来做得很好,我们倪家确实到了转型之时,多行善事,为后辈积德吧。”
倪永孝起身,目送倪坤离去。
……
北角,东星大厦。
清晨六点。
骆驼、水灵已经离开,唯独古惑伦还留在大会议室。
昨日与联合、洪兴联手行动,东星两线作战,处境极为被动。
仅靠东星五虎,根本难以支撑,好在骆驼、水灵等人亲自坐镇,才勉强稳住局势。
古惑伦并未参与。
毫无意义。
他并非打仔,更像文弱书生,连乌鸦都不如。
许炎东、雷曜扬等人的实力足以碾压他,而且骆驼、水灵这些东星高层全部出马,少了他也无妨。
他更关注澳门那边的状况,却接连收到坏消息,直至霍曜一夜之间掌控所有大型赌厅。
咔嚓!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骆驼右臂缠着绷带,浑身沾满鲜血,一脸疲惫地走进来。
他的状况已十分堪忧,可一见到古惑伦,仍忍不住心头一惊。
古惑伦双目赤红,面色惨白如纸,仿佛只剩半条性命,神情震惊而慌乱,急声问道:“阿伦,你没事吧?形势已然平稳,和联胜与洪兴的攻势,我们也挺过来了。”
古惑伦苦笑连连,说道:“大哥,我们输了这场 。
和联胜和洪兴并不重要,真正关键的,只有霍曜一人。”
“他们不过是遵从霍曜的指令行事罢了。”
“霍曜占领奥门后,一旦腾出手,便会对我们东星展开报复,这才是未来最棘手的问题。
若不能平息霍曜的怒火,东星恐怕从此一蹶不振。”
骆驼一脸错愕,随即皱眉反驳道:“这怎么可能?上次他清理A货市场时,东星同样参与其中,结果还不是安然无恙?”
“霍曜能对我们东星有何作为?”
古惑伦摇头叹息:“大哥,情况不一样。
上回东星动手,仅限于局部行动,并未全面开战。
而且当时并非只我们一家出手,洪兴与和联胜也参与了,如今情形却截然不同,我们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根本没什么不同!”
骆驼语气坚定地说:“霍曜虽实力强大,但我们东星也不是软弱无能之辈!过去他也曾势单力薄,不是经常玩鱼死网破的策略吗?”
“若他真要赶尽杀绝,我便奉陪到底!”
“要想灭掉东星,大不了把警察也牵扯进来,沾上皇家势力又如何?凭他现在的社会地位,我们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全港百姓都知晓霍曜的真实面目!”
“到那时,看他如何收场!”
若真走到那一步,这也算是一条路。
鱼死网破。
古惑伦陷入沉思,心中泛起一丝悔意,果然是败在了一个字上。
不仅是他,整个东星都败在这个字之下。
贪婪!
……
……
奥门,半岛。
凤鸣山。
这是奥门顶级的别墅区,半山腰上伫立着一栋栋豪宅,但这里的建筑远超尹志巨、洪文刚等人所拥有的,是复合型设计,占地面积极为广阔。
确切地说,这里已不只是别墅,更像是西方的城堡或庄园。
能够住在这里,仅有钱无用,还需有权。
贺新的别墅便坐落其中。
此处环境幽静,人口稀少,且在其方圆两公里内,还有顶级保镖守护。
贺新与霍曜的较量,只给尹志巨和洪文刚打了电话,又接见了奥督,为众人安排了擂台,之后便再无动作,只是间或留意局势。
昨晚,港奥两地不少帮派的大佬彻夜未眠,他却正常作息。
五点三十分,准时起床。
贺新先运动半小时,冲完澡后,便到餐厅用膳。
四位佣人站在旁边伺候。
贺新正端着那只他最爱的青花瓷碗,一边喝粥,一边浏览当天的早报。
他也养成了读报的习惯。
每日早报,都会有人清晨守在印刷厂,待印刷完成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送来,让他能在早餐时阅读。
他并未察觉,四位佣人的神情有些异样。
当他吃完早餐,一个叫赵正的中年男子仍走进了餐厅。
赵正与高雄相似,也是贺新的特别助理。
在高雄因霍曜而失势后,赵正自然而然地取代了高雄的位置,成为贺新的首要助手。
然而此刻,赵正显得局促不安,额头冷汗不断冒出,擦了又流,流了又擦,怎么也擦不净。
贺新的脸色顿时变了,立刻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但依然保持着轻松的态度,轻声说道:“阿正,不是跟你强调过多次了吗?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让情绪左右自己,要保持冷静。”
“这方面你不及高雄,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正再次擦了擦汗水,答道:“贺先生,昨晚发生了许多大事……”
他不敢有所隐瞒,开口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哗!
贺新的瞳孔猛然收缩,脸色铁青,严肃地说:“你确定没弄错?抛开霍曜不谈,崩牙巨真是被黑洪的人干掉的?”
“是的,贺先生。”
赵正回答。
贺新目光如炬,死死锁定赵正,青筋暴起,愤怒几乎要撕裂胸膛。
千钧重压之下,他呼吸急促,情绪濒临失控。
全场寂静无声,赵正和四名佣人被贺新的怒火震慑,大气不敢出,唯恐稍有不慎便惹怒这位煞神。
片刻之后,贺新抓起自己最爱的青花瓷餐具,重重砸向地面,碎裂声刺耳惊心。
“黑洪!好得很!你确实很出色,竟也想染指澳门教父之位!这么多年,我竟看走眼了,原来你早就不满于我,想要一脚踢开?!”
“好大的野心!好大的梦想!”
“可惜你太过无能,败给霍曜!”
“若非你,霍曜即便获胜也不会如此轻松,你罪无可赦!”
“霍曜!”
三分钟的狂怒过后,贺新逐渐平复,身体却已疲惫不堪,颓然坐于椅中。
若他年迈体衰,退出江湖倒也罢了。
然而现年四十,正值巅峰,他所追求的不仅是财富,更是掌控生死、主宰一切的权势。
一夜之间,澳门江湖重新洗牌,旧主退场,新王登基,他失去了对叠码仔的控制。
倪家、东星、赌王及众多势力,因那一夜之事无不震惊,内心亦泛起寒意。
其中东星尤为震动,而最恐慌的却是天赐生。
此刻他在新界大埔闯荡,处境堪忧。
天赐分出了五个势力分支,包括敬曜鹅颈威、天赐生大鼻蔡、曜威花七、曜义车仔强、天乐爆缸。
曜威社接管了霍曜发迹的区域——慈云山五条街。
说起来,五个分支中花七最为正宗,因为它源于天赐的发家之地。
无论天赐如何,花七始终要跟随,否则曜威社的存在都将失去合法性。
所有人清楚,曜威结局最为悲惨。
东星对付其他四组时还讲究先礼后兵,唯独对曜威例外。
大战开始前,东星便派出千余兵力,将曜威打得溃不成军。
花七在几名忠心手下掩护下侥幸逃脱,藏匿起来。
大战拉开序幕,其余四组纷纷做出抉择。
鹅颈威、车仔强、爆缸虽与霍曜展开无甚意义的战斗,却也算有所交代。
唯有大鼻蔡更显机智,早在东星即将发动攻势时,便察觉端倪。
他在大战未启之时,故意挑起与褔义兴的冲突。
双方本就有旧怨,加之地盘争夺战不断,这一争斗看似巧合,实则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八仙岭屋村位于新界,与港岛及九龙相比,这里接近郊外。
天赐生作为新兴的小字头,资源有限。
因此直到次日上午九点,局势才最终敲定。
一栋三层庭院,既是大鼻蔡的居所,也是他的据点。
庭院大门紧闭,室内光线昏暗。
大鼻蔡坐在客厅 ,正对大门,眼圈泛红,汗流浃背,全然不见大佬风范,仿佛一个害怕警察找上门的罪犯,稍有动静便惊恐万分。
蹬蹬!
一阵急促脚步声由庭院外传来。
唰!
大鼻蔡猛然抬头,身体微微颤抖。
片刻后,一名矮小精瘦的男子推开门走进来。
他名叫张山,绰号山猫,本地出生长大,不是天赐生的元老,而是大鼻蔡 门户后加入的。
他虽非顶尖狠角色,但头脑聪慧,远超一般混混。
对于天赐生这种新成立的组织,他担任白纸扇再合适不过,是大鼻蔡的首席谋士。
昨夜所有安排,便是他与大鼻蔡商议后的结果。
山猫对天赐并无归属感,不愿卷入如此高阶的争斗。
见大鼻蔡也有此意,二人迅速达成共识,决定保持中立,确保让霍曜找不到任何瑕疵。
对他们而言,这是给霍曜的交代。
即便霍曜再度获胜,山猫虽感惊讶,却也未觉有何不妥。
然而,似乎自己的上级并不这样认为。
“大佬!”
山猫疑惑地看着大鼻蔡,问:“您没事吧?”
“没事。”
大鼻蔡摇摇头,嘴唇干裂,脱了不少皮屑,随后问:“鹅颈威、车仔强、爆缸的情况如何?是否调查清楚?”
山猫点头,快速汇报了自己了解到的情报。
完了!
大鼻蔡脸色愈发凝重,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山猫皱眉道:“大佬,无需如此。
我们并未辜负霍先生,确实是在与褔义兴对抗,地盘也已拿下。”
“更何况,那种层次的争斗,本就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鹅颈威、车仔强他们的结局又如何?”
“鹅颈威本人身受四刀,损失上百人,仅医药费和保释金就达两百万多,敬曜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战斗毫无价值。”
“车仔强更惨,两根手指被斩断,几乎命丧黄泉,这又有何意义?”
“古惑伦来找我们时,我们并未明确表态,因此没有任何把柄留给他。
即便霍先生想要追究,也找不到理由。”
大鼻蔡苦笑连连,不断摇头。
片刻后。
他深深叹息:“幸亏当时我们没明确表态,否则古惑伦必定出卖我们,曜哥可能至今不知情。
不过,尖东那些 和赌厅不能再继续经营,必须全部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