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蒯迪元的电动车停在百年前的城隍庙旧址前。
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毛毛细雨,雾气中弥漫着铁锈与香灰混合的气味。
手机屏幕蓝光映着他苍白的脸,最新订单的寄件人栏赫然写着\"陆判\"二字,地址栏则是\"城隍庙遗址·1923年4月15日\"。
\"这是要我穿越时空?\"他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加急件\"标识,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告:\"寄件人灵魂状态异常,是否继续接单?\"点击\"是\"的瞬间,屏幕渗出血丝,在地图上标出一条暗红色路线,终点是城隍庙后殿的功德箱。
小电驴的仪表盘突然亮起,幽蓝的倒计时数字从\"12:00\"开始跳动,每过一秒便减少0.1小时。
蒯迪元瞳孔骤缩,想起李墨照片背面的\"十二时辰为限\"——原来每循环一次,破阵时间就缩短一小时,直到彻底陷入永恒轮回。
\"老伙计,这次真要靠你了。\"他拍了拍车把,小电驴的后视镜突然映出一个戴斗笠的身影,道袍右下角的破洞随风飘动。
蒯迪元猛地回头,却只看见城隍庙斑驳的砖墙,墙角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推开偏殿的木门,尘土扑面而来。功德箱上挂着铜锁,锁芯里插着半支香,香灰堆里埋着一张泛黄的快递单,寄件人签名处模糊得像被水洇过,收件人栏却清晰写着\"蒯迪元\"。
他掏出李墨留下的玉佩,玉佩突然发烫,在功德箱上投出\"陆判\"二字的阴影。
\"陆判……地府的判官?\"他想起转轮王的往生簿,笔尖朱红总是染着亡魂的叹息。试着用瑞士军刀撬锁,却发现刀刃刚触到铜锁,便响起系统提示音:\"寄件人已灰飞烟灭,需以活人之血为引。\"
手表的青铜纹路爬满\"寅\"时位,蒯迪元咬牙割破掌心,鲜血滴在锁孔里,铜锁突然发出龙吟,自动弹开。
功德箱里掉出一个油纸包,展开时飘出陈年艾草味,里面是一本破旧的账本,封面写着\"城隍庙香火簿·民国十二年\"。
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用朱砂写着:\"轮回盘碎于锁魔渊,修补需七魄精血,吾以陆判之名立此约,若得见此书者,速往忘川寻三途河底……\"字迹突然被血渍浸透,最后一个字拖出长长的血痕,像极了被撕裂的魂魄。
小电驴的倒计时跳到\"11:00\",蒯迪元听见正殿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
他握紧账本,摸到内页夹着的照片——照片里的陆判穿着清羽门道袍,腰间挂着与他相同的幽冥罗盘,背景是锁魔渊尚未封印时的模样。
\"原来陆判是清羽门弟子?\"他喃喃自语,照片突然泛起金光,映出一行修仙界文字:\"轮回循环,因果不虚,破阵之法,在汝心中。\"话音未落,照片化作飞灰,账本上的血渍却凝成新的字迹:\"丑时一刻,勿入后巷。\"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订单的时效栏变成\"寅时初刻\",备注栏写着:\"后巷第三盏路灯下,有你要的答案。\"
蒯迪元望向窗外,后巷的雾气中隐约可见路灯昏黄的光,雨滴落在灯罩上,竟发出指甲刮玻璃的刺耳声响。
\"去还是不去?\"他看向小电驴,仪表盘的倒计时跳到\"10:30\",车头灯突然转向后巷,似乎在催促他前行。
想起李墨的警告\"勿信白衣人\",却又想到陆判留下的线索,他握紧账本,跨上电动车。
后巷的地面坑洼不平,积水里漂浮着纸钱。第三盏路灯下果然有个黑色快递箱,箱盖上贴着\"易碎勿压\"的标签,寄件人栏写着\"陆判\",收件人栏是他的名字,寄件时间赫然是\"1923年4月15日寅时\"。
\"百年前的快递?\"他刚要触碰箱体,路灯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手表的\"卯\"时位亮起红光,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以及某个湿润的呼吸声从背后传来。
\"蒯道友,别来无恙。\"沙哑的声音带着铁锈味,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袖口露出与清风道长相同的太极图纹路,只是右下角缺了一角。
蒯迪元浑身肌肉紧绷,却听见小电驴的报警器突然响起——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你是谁?\"他转身,却看见一张腐烂的脸,眼球在眼眶里转动,嘴角咧开露出尖牙:\"吾乃陆判,等你百年了。\"腐烂的手指指向快递箱,\"打开它,你就知道轮回的真相。\"
手表的纹路爬满\"辰\"时位,蒯迪元深吸一口气,掀开箱盖。里面躺着的不是物品,而是一具骸骨,肋骨处插着半截玉简,玉简上的纹路与他体内的神器碎片共鸣,发出耀眼的金光。
\"这是……\"
\"是吾的肉身。\"陆判的魂体从骸骨中升起,\"百年前,吾为修补轮回盘,以身为引,却遭叛徒破坏,魂飞魄散。
如今轮回盘再碎,吾的残魂只能通过快递系统向你传递线索。\"他指向蒯迪元的手表,\"每循环一次,便是吾残存的魂力在支撑,如今……\"
小电驴的倒计时跳到\"09:00\",陆判的魂体开始透明:\"记住,三途河底有轮回盘残片,需用你的精血唤醒。还有……\"他看向城隍庙方向,\"白衣人不是叛徒,是吾派去的守护者……\"
话音未落,魂体化作光点消散。蒯迪元握紧玉简,发现上面刻着\"清羽·陆判\"字样,与李墨的玉佩纹路吻合。
远处的城隍庙传来钟声,丑时即将结束,而他的时间,又少了一小时。
\"小电驴,去忘川。\"他跨上车,仪表盘的倒计时跳动着,像极了修仙界议事殿的铜楼。
电动车轰鸣着冲出后巷,雨又大了起来,这次的雨滴打在脸上竟有刺痛感,低头一看,竟是红色的——那是陆判残魂的血泪。
手机再次震动,匿名订单的时效栏变成\"卯时正刻\",备注栏写着:\"忘川河畔,孟婆汤摊,她会给你答案。\"
蒯迪元摸了摸口袋里的账本,想起陆判最后的话,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凉——原来百年前,清羽门就有人为了三界和平献出生命,而他,不过是这场漫长守护的接力者。
小电驴的车灯刺破雨幕,前方的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座石桥,桥边的灯笼上写着\"忘川\"二字。
蒯迪元握紧玉简,手表的\"巳\"时位亮起,他知道,更严峻的挑战还在前方等待着他。
\"陆判,放心。\"他轻声说,\"我会完成你未尽的心愿,哪怕要经历无数次轮回。\"
雨幕中,忘川河的河水翻涌,隐约传来亡灵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