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金属震颤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沈扶黎被裴玄澈护在怀里,能清晰感受到他后背抵着管壁的震动,像擂在心脏上的鼓点。
上方裂缝渗出的冷水顺着她发梢滴进衣领,凉意顺着脊椎窜上来,可裴玄澈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扶黎,看着我。”裴玄澈低头,拇指抹掉她眼尾沾的灰,“还记得我们在冰岛拍极光那次吗?你说最害怕雪崩时的轰鸣,我当时怎么说的?”
沈扶黎睫毛颤了颤,记忆被拽回那个雪夜。
她裹着他的羽绒服缩在冰屋门口,远处雪山传来闷响,他却笑着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听,心跳声比雪崩响。只要我们活着,就没什么能压垮我们。”
管道突然发出刺耳的扭曲声,一块锈铁片“哐当”一声砸在两人脚边。
埃里克的笑声混着金属摩擦声炸响,他站在管道尽头,手中遥控器的红色按钮随着管道晃动明灭,像淬了毒的眼睛:“沈小姐不是最会演吗?现在这出‘末日情侣’,票房该破纪录了吧?”
裴玄澈瞳孔骤缩。
他早该想到,埃里克被举报后销声匿迹三年,哪会只准备普通爆破?
这通风管道是老楼的主结构,一旦崩塌,整栋楼都会像被抽了脊椎的巨人——而他们现在,正卡在这根“脊椎”最脆弱的节骨眼上。
“玄澈,管道承重梁移位了。”顾小北突然捂住鼻子,指缝渗出的血滴在手机屏幕上,“我黑进了他的系统,但他用了备用信号源,干扰范围最多覆盖三十秒。”他咳了两声,喉间腥甜翻涌,“老陆,你那边能拖住他吗?”
陆总扯下领带缠住渗血的手腕——刚才躲避坠落的通风口时,他被锋利的铁皮划开了道口子。
这位平时西装笔挺的金融大鳄此刻像头炸毛的狮子,抄起脚边半块断裂的钢筋就往埃里克脚边砸:“老家伙,当年你搞黑幕打压新人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有‘创意’?”
埃里克偏头躲过钢筋,嘴角的笑更疯癫:“陆家那点手段也配跟我比?等你们都死在这儿,我会让人把沈扶黎的‘遗言’剪成视频博客——就说她后悔举报我,求我原谅。多好的戏码,对吧?”
裴玄澈的指节抵着沈扶黎后腰,触感透过薄衬衫传来。
他的目光扫过管壁上震落的金属碎片,又落在顾小北怀里那个还带着余温的工具箱——那是他们之前制作简易武器剩下的材料。
“小北,你包里有没有电磁线圈?”他突然开口,声音稳得像定海神针。
顾小北愣了半秒,随即眼睛发亮:“有!上次防黑客攻击带的应急元件!你要做干扰器?”
“管道里金属多,电磁干扰能切断遥控器信号。”裴玄澈把沈扶黎往陆总身后推了推,“扶黎,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别松开老陆的手。”
沈扶黎抓住他袖口:“我跟你一起——”
“听话。”裴玄澈低头吻她发顶,“你在我身后,我才能安心往前冲。”
陆总已经抄起第二块钢筋,故意砸向埃里克右侧的管道:“老家伙,看你爷爷我砸穿你脑门!”埃里克果然转身,举着遥控器要躲,裴玄澈趁机拽着顾小北猫腰钻进管道夹层。
金属碎片划得手背生疼,裴玄澈却充耳不闻。
他快速拆解线圈,顾小北用带血的手指在手机上查着参数:“频率调300兆赫,埃里克这种老古董设备抗干扰能力弱!”
“好了!”裴玄澈将简易装置塞进改装过的金属盒,“能撑多久?”
“最多二十秒。”顾小北抹了把鼻血,“但足够你冲过去。”
陆总的骂声突然拔高:“狗东西你碰哪儿呢?”埃里克的注意力被彻底吸引,裴玄澈攥紧装置,冲沈扶黎点了下头。
她立刻会意,从随身小包里摸出之前藏的微型手电筒——那是他们在管道里摸索时悄悄留下的信号工具。
光束闪了三下。
“现在!”裴玄澈按下开关,装置发出蜂鸣声。
遥控器的红光骤然乱闪,埃里克脸色骤变。
管道的摇晃竟真的弱了几分!
沈扶黎眼睛亮起来,她看见裴玄澈冲她比了个“跟紧”的手势,随即拽着她往埃里克的方向狂奔。
“贱人!”埃里克终于反应过来,举起遥控器疯狂按动,“你们都得死——”
但干扰波已经覆盖了整个管道。
遥控器屏幕彻底黑屏的瞬间,埃里克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从后腰抽出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裴玄澈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他把沈扶黎往旁边一推,自己却慢了半拍——匕首划开他左臂的布料,血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在灰扑扑的管道壁上溅出暗红的花。
“玄澈!”沈扶黎的尖叫混着管道再次剧烈的震颤。
上方的裂缝突然扩大,成块的水泥簌簌掉落,砸在埃里克脚边。
他被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却正好踩在刚才裴玄澈故意撒下的金属碎片上。
“扶黎,抓住我!”裴玄澈用没受伤的右手攥住她手腕,血顺着指缝滴在她手背上,“我们就快到了——”
“咔嚓——”
一声比之前更响的断裂声炸响。
管道顶端的承重梁终于不堪重负,倾斜着砸向埃里克的方向。
他慌乱中举起匕首要刺,却被坠落的水泥块砸中手腕,匕首“当啷”一声掉在沈扶黎脚边。
“抓住!”裴玄澈弯腰捡起匕首,反手握住递向埃里克,“现在,该算总账了。”
但没人注意到,管道深处的阴影里,埃里克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那是他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当遥控器信号中断超过三十秒,就会自动触发终极爆破程序。
而此时的管道,正随着地下传来的闷响,开始有规律的、比之前更剧烈的摇晃。
裴玄澈的血还在流,顺着匕首柄滴在埃里克脚边。
沈扶黎攥住他的衣角,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正在流失。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可头顶的管道却像被无形的巨手攥住,每一秒都在发出垂死的呻吟。
“扶黎,”裴玄澈低头冲她笑,血污糊了半张脸,却依然亮得晃眼,“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在旋转餐厅,你说最怕坐过山车……”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沈扶黎急得要哭,她按住他的伤口,指腹全是黏腻的血,“我们得先出去——”
“我是想说,”裴玄澈握住她按在自己伤口上的手,“就算现在是过山车最陡的那截,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怕。”
管道的震颤突然加剧,头顶的裂缝里渗出更多冷水,混着灰尘落进两人交握的掌心。
埃里克瘫坐在地,看着逐渐逼近的警灯阴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爆破程序启动了!你们都活不成——”
话音未落,更剧烈的震动袭来。
沈扶黎被裴玄澈护进怀里,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她抬头,看见他额角的血顺着下颌滴在自己锁骨上,烫得像团火。
而在他们脚下,埃里克的手机屏幕正疯狂闪烁着红色倒计时:00:59,0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