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黎的后颈瞬间沁出薄汗。
x先生的脸在路灯边缘若隐若现，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嘴角的笑，像淬了毒的刀尖。
裴玄澈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掐，这是只有他们才懂的暗号——镇定。
“扶黎。”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磨砂般的沙哑，“往我身后靠半寸。”
她依言退了半步，后背贴上他温热的胸膛。
裴玄澈的外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里面缠着纱布的伤口还在渗血，可他的肩背挺得像把淬过寒铁的刀。
街角那两辆黑车的引擎声突然轰鸣，林修已经摸到后腰的战术笔，李明的声音从沈扶黎的蓝牙耳机里炸响：“指挥部防火墙被攻破了！他们在定位你们的手机信号！”
“关手机。”裴玄澈当机立断，指尖快速划过沈扶黎的手机电源键。
他自己的手机被林修接过去，三两下拆成零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x先生的车胎碾过地面的碎石，离他们不过五米时突然急刹，车门打开的瞬间，沈扶黎看清了他领口的银质徽章——和十年前叔叔送给她的平安扣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叔叔？”她脱口而出。
x先生的瞳孔猛地收缩，笑容僵在脸上。
裴玄澈的手臂瞬间收紧，把她整个人护进怀里：“你认识他？”
“小时候……”沈扶黎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总说要带我去看海，后来我生日那天，他说要送我限量版草莓棒棒糖，结果车祸通报就来了。”
x先生突然笑出声，笑声像夜枭的啼叫：“小黎记性真好。当年那辆替死鬼的车烧得只剩骨架，我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才恢复七成。”他举起手中的照片，“你看，这樱花树还在沈家老宅，可你父母呢？你爷爷呢？他们都死了，只有你，像株打不死的野草。”
裴玄澈的喉结滚动两下，指腹轻轻蹭过沈扶黎发颤的耳垂。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快得离谱，像被惊飞的雀鸟。
林修不知何时绕到了另一侧，战术笔的笔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玄澈，李明说他们在调动附近的人手，最多三分钟就会到。”
“三分钟够了。”裴玄澈低头在沈扶黎耳边说，“跟林修回指挥部，我处理完这边就来。”
“不行。”沈扶黎反手攥住他的手腕，“要走一起走，要打一起打。”
x先生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突然从怀里掏出把枪。
裴玄澈几乎是本能地将沈扶黎往旁边一推，子弹擦着他的左肩飞过，在身后的墙上迸出火星。
林修的战术笔精准地戳中x先生的手腕，枪“当啷”落地，可他却笑出了声：“真以为我单枪匹马？”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至少有二十人从巷口两侧包抄过来。
裴玄澈把沈扶黎塞进林修怀里：“带她走！”林修拽着她的胳膊就跑，沈扶黎回头时，只看见裴玄澈捡起地上的枪，逆着光站在路中央，衣摆被血浸透的地方正在往下滴，像朵正在盛开的红玫瑰。
临时指挥部的门刚关上，李明就把沈扶黎按在椅子上：“定位屏蔽了，但他们的人可能已经跟过来。”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陈浩的Ip地址锁定了，是郊外的玫瑰庄园——当年裴家送给沈氏的联姻礼物。”
沈扶黎的呼吸一滞。
她记得爷爷书房里有本相册，最后一页就是玫瑰庄园的航拍图，背面写着“赠沈明远，愿两家长青”。
原来从二十年前开始，这场阴谋就埋下了种子。
“扶黎。”林修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把战术背包甩在桌上，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微型炸弹和电击器，“玄澈说让我们等支援，但我知道你坐不住。”
她抬头看他，林修的眼睛里映着屏幕的蓝光，带着点促狭的笑：“当年在缅甸丛林，你能扛着受伤的我跑三公里，现在也不会缩在后面。”
沈扶黎扯出个笑，从包里摸出电击器别在腰后：“李明，黑进玫瑰庄园的监控。林修，检查炸弹的定时装置。”
“是，长官。”林修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转身时裤脚带起一阵风。
玫瑰庄园的铁门在裴玄澈的枪口下缓缓打开。
他踩着满地的玫瑰花瓣往里走，花香浓得发苦，像极了沈扶黎常用的香水味。
二楼的窗户突然亮起灯光，陈浩倚在栏杆上，手里端着杯红酒：“裴大影帝，真以为你能护得住她？当年你父亲毁了我的计划，现在你又来搅局——”
“你父亲？”裴玄澈的脚步顿住。
“二十年前，裴家突然退出东南亚市场，知道为什么吗？”陈浩抿了口酒，“因为他们发现了我和沈明远的合作，发现了我们要把沈氏变成空壳的计划。你父亲派人烧了我的实验室，毁了我的数据，要不是我跑得快……”
“所以你杀了我父亲？”裴玄澈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是死于车祸。”陈浩笑得癫狂，“就像沈明远当年‘死于车祸’一样。不过现在——”他举起酒杯，“你的小女朋友正在来的路上，你说，是你先解决我，还是她先撞上我的埋伏？”
警报声突然在庄园里炸响。
裴玄澈抬头，正看见沈扶黎从二楼阳台翻进来，林修跟在她身后，手里的微型炸弹闪着红光。
陈浩的脸色骤变，刚要掏枪，裴玄澈的子弹已经打穿了他的右肩。
“我说过。”裴玄澈一步步逼近，“你的游戏，该结束了。”
沈扶黎扑进他怀里时，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她摸到他左肩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涌，可他的手却稳稳托着她的后颈：“没事，皮外伤。”
林修把陈浩按在地上，李明从他怀里搜出个U盘：“所有犯罪证据都在这儿，包括当年车祸的伪造记录，裴家主的死亡真相……”
警笛声由远及近。
沈扶黎抬头，看见天边泛起鱼肚白，玫瑰花瓣上的露水闪着光，像撒了把碎钻。
裴玄澈低头吻她的额头，体温透过伤口的纱布渗过来，带着灼热的温度：“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她轻声问。
他刚要回答，李明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点开消息，脸色猛地一变：“玄澈，U盘里还有段视频——”
屏幕亮起的瞬间，沈扶黎看清了画面里的人。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身后的背景是沈家老宅的樱花树。
他对着镜头笑：“小黎，等你看到这段视频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了。记住，真正的敌人……”
警笛声淹没了后半句。
裴玄澈握紧沈扶黎的手，看她盯着屏幕的眼睛渐渐发红。
天边的晨光里，玫瑰庄园的尖顶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把悬而未决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