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瑾指尖一顿。
听闻前世徐家提亲时,也是先夸明曦“慧眼识珍”,结果过门后那副鎏金鞍,成了日日逼她跪着擦拭的刑具。
“徐公子谬赞了。”沈玉瑾上前一步,和谢云舒并排将谢明曦藏得结结实实。“我们明曦……”
“徐二!”远处突然传来呼唤。
众人回头,只见几个锦衣少年策马而来,当先那个红着脸大喊:“昨儿在怡红楼输给你的玉佩,且宽限我两日!”
空气骤然凝固。
谢明曦的脸色明显由红转黑,父亲从不在外拈花惹草,哥哥也不,这徐二公子……亏他前些日子在马球场上,还对他……
谢明曦的脸上早没了最初的娇羞神色。
徐二额角青筋一跳,强笑道:“王兄吃醉了胡说些什么,我何曾......”
“怎么没有?”沈玉瑶突然插话,“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徐公子为怡红楼的海棠姑娘跟陈小侯爷斗气,砸了满堂的琉璃盏呢。\"
谢明曦脸色更黑了,这传闻她也听说过,只是当时只当是谣言罢了。
“咔嚓\"一声,谢云舒折断了手中把玩的柳枝。
他此刻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徐公子要鉴赏马鞍,不如现在就去府上看看?正好问问徐大人,这鎏金鞍是正经来的,还是怡红楼的姑娘们凑的体己?\"
徐二面上血色唰地褪尽。
那副马鞍内层,确实用金线绣着怡红楼头牌海棠的花名。
\"明曦。\"沈玉瑾轻轻握住谢明曦气的发抖的手,\"你瞧这野蔷薇,不过离枝片刻,就败了。\"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徐二,\"有些东西,看着光鲜罢了。\"
徐二面色不善地盯着沈玉瑾。
沈玉瑾却丝毫不惧,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明曦深吸一口气,声音冷硬:“明曦不懂鉴赏之道,徐二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徐二早就跟一群狐朋狗友吹嘘必定拿下谢家明珠,如今半路被沈玉瑾搅合,干脆撕破脸皮,阴恻恻地笑道:“谢小姐何必如此,不过是男人间的逢场作戏罢了,你若不喜欢,以后我再不去便是。”
说着便要过来拉扯谢明曦。
“徐二公子自重。”谢云舒上前一步,挡在谢明曦身前,眼神凌厉如刀,“我们明曦尚在闺中,哪里管的着徐二公子的风流事,也请徐二公子莫再纠缠明曦。”
气氛剑拔弩张,远处那几个锦衣少年见势不妙,纷纷勒马停下,面面相觑。
沈玉瑾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徐二公子,你那些风流债,还是自己收拾干净的好,别脏了别人的眼。”
徐二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来说嘴本公子?”
徐二仗着自己姨母是柳贵妃,又与太子是表亲,平日格外嚣张,这还是头次吃瘪,分外记恨。
徐二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喝:“放肆!”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戴着半张面具,面容肃穆的男人走过来,目光如刀般刺向徐二。
“你方才说谁是‘东西’?”
徐二见是最近风头正劲,自家大哥千叮万嘱不要招惹的鬼面御史沈如圭,气势顿时矮了三分,但仍强撑着道:“沈大人,本公子不过是与友人交谈一二,您何必插手?”
谢云舒面色一沉,手中长剑已抵上徐二的脖子,\"徐二,你再敢对我夫人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徐二见谢云舒动了真怒,心里一虚,但嘴上仍不服软:“谢云舒,你如今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拔剑?”
\"哦?\"沈如圭冷笑一声,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徐二公子既然这么有底气,不如随本官去御前走一趟?正好,本官刚收到密报,说有人私贩军马,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而那批劣马的买家,似乎姓徐?\"
徐二闻言,脸色骤变。
他父亲确实在太子授意下暗中倒卖过军马,此事若被捅到御前,徐家必遭大祸。
“沈大人,这其中想必有误会......”徐二额头渗出冷汗,声音都虚了几分。
“误会?”谢云舒冷笑,“徐二公子方才不是还很威风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沈玉瑾站在父亲和夫君中间,看着徐二那副狼狈模样,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原来有人撑腰,就是这种感觉吗?
从小到大,她习惯了独自周旋,习惯了用智谋化解危机。
可此刻,父亲威严如山,夫君寸步不让,她竟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不必事事都靠自己。
徐二咬牙,却不敢再反驳,只能灰溜溜地转身要走。
谢明曦此时已彻底清醒,她冷冷地看着徐二,声音里带着失望与愤怒:“徐公子,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徐二恼羞成怒,正要发作,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回头,只见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策马而来,为首的男子面容冷峻,目光如电。
“徐二,你又在惹是生非?”男子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二一见来人,顿时蔫了,低头行礼:“大哥……”
来人正是徐家长子,徐镇北。
徐镇北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谢云舒等人,抱拳道:“舍弟无状,惊扰了诸位,徐某在此赔罪。”
谢云舒神色稍缓,回礼道:“徐将军言重了。”
徐镇北点点头,目光在沈玉瑾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对徐二喝道:“还不滚回去!”
徐二不敢违抗,灰溜溜地跟着徐镇北离开。
待他们走远,谢明曦终于松了一口气,眼眶微红:“今日多亏了你们,否则我还被蒙在鼓里……”
沈玉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明曦,有些人表面光鲜,内里腐朽,早些看清是好事。”
谢云舒冷哼一声:“徐家二房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沈玉瑾眨了眨眼,笑道:“不过那徐镇北倒是个人物,年纪轻轻就已是镇北将军,比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强多了。”
谢云舒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谢明曦擦了擦眼角,重新露出笑容:“走吧,今晚我请大家去清风山庄打牙祭,别让那些腌臜事坏了兴致。”
众人点头,一同收拾什物准备离开。
春风拂面,花瓣纷飞,仿佛方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然而,沈玉瑾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徐镇北临走前的那一眼,意味深长,让她莫名感到一丝寒意。